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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主教做了个轻蔑的手势,交叉起双臂,目光越过低矮的露台,无神地凝望着远处。
圣徒似乎气得直哆嗦。过了片刻,他抬起头,轻声说道:“你想问我一个问题?”
杜雷深吸了口气。“对,恐怕,这是个坏消息。巨树的忠诚之音海特·马斯蒂恩死了。”
“我们知道。”圣徒说。
杜雷吃了一惊。他无法想象他们是怎么得到这消息的。但是现在这已无关紧要。“我想知道的是,为什么他要进行这次朝圣?他没有活下来完成的任务到底是什么?我们其他人都讲述了……我们的故事。独缺海特·马斯蒂恩。但是,不知为什么,我觉得他的命运是某些谜题的关键。”
主教回头看了一眼杜雷,冷冷一笑:“我们不会告诉你任何事的,死亡宗教的神父。”
赛克·哈尔蒂恩静静地坐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终于应道:“马斯蒂恩先生自愿将缪尔圣道带到海伯利安。几个世纪以来,预言已经深深扎根在我们的信仰中,当乱世来临之时,巨树的忠诚之音将会受到召唤,他必须驾驶一艘巨树之舰进入神圣世界,在那儿目睹巨树之舰的死亡,然后让它重生,并载上赎罪与缪尔的使命。”
“那么,海特·马斯蒂恩早就知道巨树之舰‘伊戈德拉希尔’号将会在轨道上被毁吗?”
“对,那已经被预言到。”
“他和船上那一只绑缚能量的尔格将会驾驶一艘新的巨树之舰?”
“对,”圣徒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化身将会给予我们一颗赎罪巨树。”
杜雷靠回到椅背上,点着头。“赎罪巨树。荆棘树。‘伊戈德拉希尔’号被毁的时候,海特·马斯蒂恩的心灵已经受创。然后他被带到了光阴冢山谷,看到了伯劳的荆棘树。但是他既没有准备好,也没有办法驾驶它。荆棘树是由死亡、苦难、痛苦组成的构造物……海特·马斯蒂恩没有准备好驾驶它。或者,是他拒绝驾驶。无论如何,他逃走了。然后死了。果然不出我的所料……但是我不知道伯劳到底给了他什么命运。”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主教厉声叫道,“预言中描述过赎罪巨树。它会在化身进行最后的收割时陪伴他左右。马斯蒂恩肯定会准备好,能够驾驶它穿越时空,他肯定会感到无上荣幸的。”
保罗·杜雷摇摇头。
“我们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是吗?”哈尔蒂恩问。
“是的。”
“那你现在必须回答我们的,”主教说道,“圣母怎么样了?”
“什么圣母?”
“我们救世的圣母。赎罪的新娘。你们称为布劳恩·拉米亚的人。”
杜雷思绪纷飞,试图回忆起领事录制的故事概要,也就是朝圣者在去海伯利安的路上讲述的故事。布劳恩怀上了第一个济慈赛伯人的孩子。卢瑟斯的伯劳神庙把她从暴徒的手中救出,让她成为朝圣者的一员。她在故事中提到了伯劳信徒向她致以的敬意。杜雷想要将所有这些安放在他已经得知的杂乱无章的马赛克之中。但他毫无办法。他太累了……还有,他想,经过所谓的复生之后,他已经变得太蠢了。他不再是,也永远不会再是曾经的智者保罗·杜雷。
“布劳恩昏迷了,”他说,“显然是被伯劳抓住了,并附在了某种……东西上。某种电缆。她的大脑状态跟脑死亡的人毫无二致。但是她的胎儿依旧活着,并且安然无恙。”
“她带着的人格呢?”主教问,声音显得很紧张。
杜雷回忆起赛文告诉自己的那些事,那个人格在万方网中的死亡。这两人显然不知道第二个济慈人格——赛文人格此时正在警告悦石,告诉她内核的建议极其危险。杜雷摇摇头。他累极了。“我不知道她带入舒克隆环里的人格到底怎么样了,”他说,“电缆……伯劳附在她身上的东西……似乎插进了某种像是大脑皮层分流器的神经槽中。”
主教点点头,显然很满意这个答案。“预言进展迅捷。杜雷,你已经扮演了你的信使角色。我现在得告辞了。”这庞大之人站起身,朝世界树的忠诚之音点点头,迅速走过平台,走下阶梯,朝升降机和终端走去。
杜雷静静地坐在圣徒对面,就这么过了好几分钟。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树梢平台的轻摇轻晃,这一切恰到好处地催人入眠。随着神林世界慢慢进入黄昏,头顶的天空正从精致的藏红色黑影褪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