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5/30页)

我现在的感受比那时还要糟糕。我只能躺在那儿看着她,看着我挚爱的伊妮娅,感受着她手指在我脸颊上的抚触,陌生、冰冷、怪异,就像是一个陌生人。她挪开了手。

还有更糟的。

“那下落不明的二十三个月,一星期,六小时。”她说。

“你和他在一起?”我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但我的的确确是说了。

“是……”

“结婚了……”到这里我已经问不下去。

伊妮娅微微一笑,但我觉得那是我有史以来见过的最悲伤的笑容。“由一名神父见证,”她说,“在圣神和教会的眼里,我们的婚姻将会是合法的。”

“将会?”

“是。”

“你现在还结着婚?”我好想爬起身,冲到平台边大吐特吐,但我没有动。

有那么一小会儿,伊妮娅似乎有点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的……”她说,眼里盈满了泪水,“我是说,不……现在不了……你……该死,要是我能……”

“但这个男人现在还活着?”我打断她的话,声音平淡,毫无感情,就像是宗教法庭的审问官。

“是的。”她用手捂住了脸,手指不住地颤抖。

“你爱他吗,丫头?”

“我爱你,劳尔。”

我稍稍挪开了身子,并非有意为之,但和她谈这种东西,我没法和她保持身体接触。

“还有……”她说。

我听着。

“我们有了……我会有……我有了一个孩子。”她看着我,仿佛是想看透我的心灵,好让我明白这一切。但完全没用。

“一个孩子。”我傻头傻脑地重复道。我的挚爱……我的这个丫头变成了一个女人,然后又成了别人的爱人,还有了一个孩子。“多大了?”我问出心中的陈词滥调,就好像是隆隆迫近的雷声。

她似乎又变得迷茫起来,仿佛不太确定什么是事实。最后她终于说道:“这个孩子……我现在找不到他。”

“哦,丫头。”我把一切都抛在了脑后,只感受到她的痛苦。我抱紧她,任她在我胸口哭泣。“对不起,丫头……对不起。”我一面说,一面轻拍她的脑袋。

她推开我,擦干眼泪。“不,劳尔,你不明白。没事……不是……这没什么……”

我放开她,盯着她。她泪水涟涟,有点心神错乱。“我明白。”我撒了谎。

“劳尔……”她伸出手,朝我的手摸索而来。

我拍拍她的手,脱掉睡衣,穿上自己的衣服,从门口拿起自己的攀登轭具和背包。

“劳尔……”

“天亮前我就回来。”我对着她的方向说道,但事实上并没有看她,“我去散会儿步。”

“我和你一起去。”她站起身,身上裹着被单。闪电在她身后划过,又一场风暴迫近了。

“天亮前我就回来。”我没等她起身穿好衣服,就走出了门。

外面下着雨——冰冷,还夹带着雪。平台上很快结上了一层冰,非常滑。我飞速爬下梯子,从震颤的阶梯上小跑而下,闪电不时划过,让我看清脚下的路。我没有放慢速度,顺着东部小道一路狂奔了好几百米,最后才停了下来,这条小道通向我一开始着陆的那条山沟,但我不想去那儿。

在离寺庙半公里的地方,有几条固定缆索,朝上通向山脊的顶峰。现在,冰雪正狠狠砸着山壁,一根根或红或黑的缆索上结着厚厚的冰。我拿出锁扣,将它扣在缆索和轭具上,接着又从背包中拿出动力升降器,没作任何检查就连接了上去,接着开始顺着结满冰的山坡往上爬升。

风变猛了,鞭挞着我的外套,似乎要把我从山壁上吹离。冰雪狠狠砸在我的脸上和手上。我毫不顾及,继续往上升,但有时候鸠玛尔夹钳无法牢牢固定在结冰的缆索上,不时还会滑下三四米,但我还是继续往上爬。离刀锋般的山脊顶峰还有十米的时候,我终于钻出了暴雨云,就像是游泳的人钻出了水面。天上的星辰仍旧闪着冰冷的光芒,汹涌的云层堆叠在山脉的北壁上,就像我身下的白色浪涛。

我继续往上升,最后来到一块相对平坦的地方,那里也是缆索的固定之处。到此时,我才发现这一路上来,自己身上根本没有系安全绳。

“见鬼。”我骂道,沿着十五厘米宽的山脊,朝东北走去。从北边吹来的暴风雪越发强劲。要是被吹得从南边摔下去,那我就会落入漆黑无底的万丈深渊。地面上还有一块块的冰,天也开始下起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