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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帝的面容皱起,变成一副笑容。“《嘉登史诗》。对,那篇中有个马人英雄,也叫劳尔,对不对?”
我没有吭声。外婆一直很喜欢那个名叫劳尔的马人。母亲和我都是听着这个马人的故事长大的。
“你相信这些故事吗?”老人突然放声叫道,“我是说,《诗篇》里讲的故事。”
“相信它们?”我答道,“相信它们真的发生过吗?朝圣者和伯劳,以及一切?”我迟疑了一秒钟。的确有人相信《诗篇》中的吹牛大话,也有人压根就不信,它们都是些虚构的神话和扯淡,混杂在一起,将神秘的面纱笼罩住丑陋的战争和混沌——陨落之上。“我从没认真想过这个问题,”我实话实说,“这有什么关系吗?”
老人发出一阵干巴巴、飒飒的响声,似乎气管被梗住了,不过过了一会儿我才意识到,那其实是吃吃的笑声。“没什么关系,”他终于说道,“现在,听好了。我会把这……使命给你大概讲一遍。我得花上很大的力气才能说话,所以先别提问,等我讲完一并再提。”他眨眨眼,布满斑点的爪子朝一把盖着白被单的椅子指了指,“你想坐着听吗?”
我摇摇脑袋,继续以阅兵式的稍息姿态站定。
“好吧,”老人说道,“我的故事开始于两百七十几年前,当时还是陨落期间。《诗篇》中有名朝圣者,也是我的朋友,名叫布劳恩·拉米亚,这个人确实存在。陨落之后……霸主灭亡、光阴冢打开之后……布劳恩·拉米亚生下一个女儿,起名叫黛安娜,但她性格很倔,长到刚会说话时,就自作主张把名字改了。有一段时间她叫辛西娅,然后是卡蒂……赫卡蒂的昵称……然后,到了十二岁,她坚持要朋友和亲戚们叫她忒弥斯。我上一次见到她时,她叫伊妮娅……”伊——妮——娅,我听到的是这三个字。
老人顿了片刻,斜眼瞧着我。“你觉得这些并不重要,但是,其实名字相当重要。如果你没有和这座城市同名——这座城市也是取自古代一部诗作的名字——那么,你就不会引起我的注意,今天也就不会来到这儿了。你可能已经死了,早就喂饱了大南海中的鲨虫。你明白吗,劳尔·安迪密恩?”
“不明白。”我回答。
他摇摇头。“没关系。我说到哪儿啦?”
“你上一次见到这个小孩时,她管自己叫伊妮娅。”
“对,”老头又闭上眼睛,“虽然她不是个特别吸引人的孩子,但是她……很独特。认识她的每个人都觉得她与众不同,独一无二。虽然她老是乱改名字,但这并不说明她是个被宠坏的孩子。她仅仅是……与众不同。”老头笑了笑,露出粉红的齿龈,“劳尔·安迪密恩,你以前有没有遇见过什么特别与众不同的人?”
我迟疑了一下,想了片刻。“没有。”我回答道。这不完全是实话,这老头就非常与众不同。但我知道,他问的不是这个。
“卡蒂……伊妮娅……极为与众不同,”他继续道,再次闭上双眼,“她母亲心知肚明。当然,在孩子没出生前,布劳恩就知道她很特别……”他顿了顿,微微睁开眼睛,朝我瞟来,“你应该听说过《诗篇》中的这部分内容!”
“对,”我回答,“有个赛伯人预言了此事,他说这位名叫拉米亚的女士肚子里的孩子,将来会被称为‘宣教的那个人’。”
我以为这老头要啐我一口。“愚蠢的头衔。在我认识她的那段时间中,没人将这头衔冠在伊妮娅的头上。她只是个孩子,天资聪颖,性格倔强,但仅仅是个孩子。所有独一无二的事情,都仅仅是潜在的独一无二。可接着……”
语音渐消,眼皮似乎合上了,就好像他要讲的话突然断了踪迹一样。我等待着。
“接着,布劳恩·拉米亚死了,”几分钟后他继续道,声音响了一点,仿佛这番长篇大论从未有过停顿,“伊妮娅失踪了。当时她十二岁。按照法律条文严格地来讲,我是她的监护人。但她没有得到我的批准,便消失不见。那一天,她离家出走,之后我便再也没有听到她的音讯。”此时,故事又中断了片刻,就好像这老头是台机器,偶尔会停掉,需要把内部的发条重新拧一下,才能再次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