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自由意志(第8/14页)
“你可能不愿意把她们相提并论吧。”米罗说, “她毕竟是你共枕三十年的妻子,而欧安达只是我相处了五年的女朋友。但那只是从青春期开始计算的;她从小就是我的朋友,我最亲密的朋友,也许埃拉不算在内。因此,如果你想一想,我是大半生都跟欧安达在一起,而你只有半生跟我母亲在一起。”
“现在我感觉好多了。”安德说。
“不要对我发火。”米罗说。
“不要惹我生气。”安德说。
米罗放声大笑。 “心情不好吗,安德鲁?”他问, “有点不高兴吧?”
这太过分了。安德本来在计算机旁研究安赛波网络的简化模型,苦思冥想简的灵魂可能寄居在这些任意格子中的什么地方,这时他转动椅子,狠狠地瞪着米罗,瞪得米罗停止了大笑。
“我这样对待过你吗?”安德问。
米罗显示出的愤怒多于窘迫: “也许我需要你那样对待我,”他说, “你那样想过吗?你们都是那么彬彬有礼。让米罗维护自己的尊严,让他自己闷得发疯,对吧?不要老谈起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吧。你不觉得,我有时候也需要有人跟我开开玩笑吗?”
“你不觉得我不需要那样吗?”
米罗又大笑起来,但笑得稍微迟些、也温和些: “一针见血,”他说, “你以前用你排遣忧伤的方式对待我,而我现在用我排遣忧伤的方式对待你。我们在为彼此开出自己的药方。”
“我和你母亲仍然是夫妻。”安德说。
“让我用自己二十多年生命的智慧告诉你吧,”米罗说, “如果你最终开始承认你永远也无法使她回来时,你就会轻松得多。她已经永远遥不可及了。”
“欧安达才遥不可及,而娜温妮阿却不是。”
“她皈依了基督圣灵之子修会。那是一个女修道院,安德鲁。”
“并非如此,”安德说, “修道院规定,只有已婚夫妇可以加入。没有我,她无法加入进去。”
“那么,”米罗说, “只要你想入会时,你就能让她回来了。我只能把你看成堂?克里斯托。”
安德对那种想法忍俊不禁: “分床而卧,祷告不停,互不触摸。”
“安德鲁,如果那就是婚姻,那我和欧安达就算是结婚了。”
“那是婚姻,米罗。因为Filhosda Mentede Cristo(基督圣灵之子修会)中的夫妻都是在一起工作,一起做一项工作。”
“那你和我也算是结婚了,”米罗说, “因为我们的工作是一起努力拯救简。”
“只是朋友,”安德说, “我们只是朋友。”
“更像是对手。简让我们俩一起当她的情人。”
米罗的话听起来太像娜温妮阿对简的指责了。 “我们不可能是情人,”他说, “简不是人,甚至连身体都没有。”
“你不是讲逻辑的人吗?”米罗说, “你不是刚刚说过,你和我母亲仍然是夫妻,甚至用不着接触吗?”
这是一个安德并不喜欢的模拟推理法,因为其中似乎有一点道理。娜温妮阿多年来都在嫉妒简,那有道理吗?
“她实际上生活在我们的大脑中,”米罗说, 那是妻子去不了的地方。”
“我老是想,”安德说, “你母亲嫉妒简,是因为她希望有人亲近她。”
“Bobagem(废话),”米罗用葡萄牙语说, “Lixo(废物)。
母亲嫉妒简,是因为她非常想与你亲近,却无法实现。”
“你母亲不是这样的,她总是我行我素。有时候正当我们非常亲近时,她却转向她的工作中去了。”
“就像你总是转向简一样。”
“她是这样对你说的吗?”
“没有说这些话。但当你跟她说话时,突然之间你不做声了,尽管您擅长默读,但不见你下巴的振动,而你的眼睛和嘴唇却对简给你说的话有了反应,她都看见了。你跟我母亲亲密在一起时,你突然之间就心不在焉了。”
“那不是把我们分开的原因,”安德说, “原因是金的死。”
“金的死是最后的导火线。如果不是为了简的缘故,如果我母亲相信你的内心和灵魂都是属于她的,金死后她就会转向你,而不是转身离去。”
米罗说出了安德一直惧怕的事情。这是安德自己的错,他不是一个尽善尽美的丈夫,是他把她逼走的。最糟糕的是,当米罗这样说的时候,安德清楚那是真的。他一直就怀有的失落感无法控制了,突然两倍、三倍地增长,在他的脑子里变得浩瀚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