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异种(第6/10页)

“我已经怀疑了很长时间。我在没有把握之前,是不会说出来的。可是――”

“这说明她没有把握。”格雷戈得意洋洋地说。

“但现在我差不多有把握了。再说,在我们了解一个物种之前,你是不能把这物种整个儿全毁灭的。”

“它们是怎么说话的?”

“当然不像我们。”科尤拉说, “它们在分子的层次上相互来回传递信息。我先前在研究新型抗杀毒剂型病毒怎么蔓延这么快、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取代了全部旧病毒的时候,第一次注意到这个情况。我无法解决这个问题,因为我把问题提错了。它们并不取代旧病毒,只是传递信息。”

“它们是掷飞镖。”格雷戈说。

“这是我用自己的话解释。”科尤拉说, “我并不理解那就是语言。”

“因为它不是语言。”格雷戈说。

“那是五年前的事了。”安德说, “你说它们掷出的飞镖携带必要的基因,于是接受到飞镖的所有病毒都更改自己的结构,从而包含新的基因。这很难称之为语言。”

“可是,它们并不仅仅投掷一次飞镖。”科尤拉说, “这些信使分子一直都在进进出出,大多数时间它们并不进人病毒的体内。

它们得到德斯科拉达病毒的好几部分的解读,然后它们又传递到另一个病毒那里。”

“这就是语言吗?”格雷戈问。

“还不是。”科尤拉说, “可是,有时候一个病毒解读了一个飞镖后,自己也制造一个新的飞镖,投射出去。下面这部分向我显示它就是语言:新飞镖的正面部分始于一个分子序列,这个分子序列与它正在回答的飞镖的背面尾尖相似。它可以保持谈话线索的完整性。”

“谈话?”格雷戈鄙夷地说。

“安静,否则找死。”埃拉说。安德意识到,过了这么多年,埃拉的声音还是足以遏止格雷戈的傲慢无理――至少在有些时候。

“我跟踪了一些谈话,发现它们持续不下上百次你说我答。当然,大多数交谈比这早得多就结束了。少数交谈已并入了病毒的体内。但最有趣的是――这种交谈完全是有意识的。有时候,一个病毒拾起飞镖,保存下来,而大多数病毒并不这样做。有时候,大多数病毒也保存某种特定的飞镖,但它们合并信使飞镖的地方恰恰最难绘制成图。之所以最难绘制成图,是因为这个飞镖不是它们结构的一部分,而是它们的存储器,而且存储器因不同的飞镖而异。如果病毒接收了太多的飞镖,它们往往要清除一些存储碎片。”

“这真迷人,”格雷戈说, “但它不是科学。对于这些飞镖,这种随机的结合与脱开,有许许多多的解释。”

“不是随机的!”科尤拉说。

“这些都不是语言。”格雷戈说。

安德没有听争论,因为简通过他戴在耳朵里的宝石接受器正在对他低语。他仔细倾听,不敢掉以轻心。 “她发现出了什么东西。”简说, “我查看了她的研究,发现了一种不会发生在任何亚细胞生物身上的东西。我对资料进行了多次不同的分析。我对德斯科拉达病毒的这种特殊行为越模拟、越测试,它就越显得不像基因编码,就越像语言。目前,我们还不能排除它具有意识的可能性。”

安德的注意力回到争论上来,听格雷戈说: “为什么我们非得把我们还不了解的一切变成神秘的经验呢?”格雷戈闭上眼睛,拖着音调吟诵, “我发现了新的生命!我发现了新的生命!”

“住口!”科尤拉大声叫道。

“乱套了。”娜温妮阿说, “格雷戈,注意点,别超出理性讨论的界限。”

“这很难做到,因为整个事情都是瞎扯淡。Ate agora quem jaimaginou microbiologista quese torna namorada de uma molecula?①(谁听说过一个微生物学家迷上了一个分子?)”

①葡萄牙语,其后的括号里是英语译文的转译。不少葡萄牙语句子没有英语译文,只好保留原文。

“够了!”娜温妮阿厉声说, “科尤拉和你一样,也是科学家,再说――”

“她是个科学家。”格雷戈嘀咕道。

“再说――闭上你的嘴,听我把话讲完――她有权利发表自己的观点。”此时娜温妮阿非常生气,但格雷戈和往常一样,对此不以为然。 “格雷戈,现在你应该知道,往往在最初听起来最荒谬、最不符合直觉的观点,到头来会导致我们看待世界的方式发生根本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