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变奏(第34/38页)

我惊愕地看着他,「难以想象。」

「不幸的是,对我来说它是个事实而不是想象。我还当过牧师——」

我不得不再次打断他,「『牧师』?拉撒路,你说过、或至少暗示过,你没有任何信仰。」

「我说过吗?但『信仰』只属于教会,艾拉;信仰会妨碍牧师的工作。我还当过『小旅馆的教授』」

「请再原谅我一次,这是什么习语?」

「什么?就是妓院的经理……但我偶尔也需要弹弹竖琴,还唱过歌。别笑,那时我的嗓音还不错。那还是我生活在火星上的时候——你听说过火星吗?」

「离地球最近的行星,是太阳的第四颗行星。」

「没错,那个行星跟我们已经没有联系了。这是发生在安迪·利比改变世界之前的事。当时美国停止了太空贸易,把我搞得焦头烂额。我是在2012年的那次会议以后离开地球的,再也没有回去过——省却了很多不愉快的事,我不应该抱怨。如果那次会议是朝另一个方向发展的话——不,我错了;果子成熟后肯定是会落下来的,那时的美国已经熟得快烂了。永远不要成为一个悲观主义者,艾拉;悲观主义者常常比乐观的人更正确,但乐观主义者有更多乐趣。不过,无论是乐观还是悲观,谁都无法阻止历史的脚步。

「刚才在说火星和我在那儿的工作。我还负责临时替人端咖啡和小点心,但在那儿我过得很愉快,因为我还要承担保镖的任务。那些女孩都是好女孩,我很乐意把那些对她们有粗鄙行为的流氓扔出去。我扔他们时用的力气很大,他们会像球一样蹦起来。然后我会把他们记入黑名单,以后他们就不能再来了。每天晚上都会扔一两个出去,后来就有传言说,『快乐』德兹希望客人能对姑娘们绅士一些,无论他们花钱有多大方。

「卖淫就像在部队服役,艾拉,处于高层的人还不错,在底层就不那么舒服了。那些女孩经常会遇到想买下她们的合同、与她们结婚的人——我想她们后来的确都结婚了,但她们挣钱是那么容易,所以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机会时,她们并不是很急切地想抓住它。这主要是因为在我接手妓院的经营后,不再采用那个行星的统治者设定的固定收费标准。我重新让供给和需求规律发挥作用。没有道理不让那些孩子按照顾客的承受能力收取费用。

「我的经营方式遇到了麻烦,但最后,那位统治者手下负责娱乐的部长的愚笨脑袋终于搞明白了,在供给稀缺的情况下,低工资是不起作用的。火星本来就是个让人讨厌的地方,怎么还能忍心去欺负那些给生活带来些许快乐的姑娘呢?姑娘们乐于提供服务时,火星的生活甚至因此变得生动起来了。艾拉,妓女和牧师起的作用其实差不多,只不过前者的功效更大。

「让我想想……我曾经多次致富,到头来却总是失去财富,通常是因为政府让货币贬值,或者干脆没收财产充公。艾拉,别相信统治者,因为他们自己从不创造财富,他们总是掠夺。我破产的次数比我变得富有的次数更多。这两者中,破产更有趣一些,因为不知道下顿饭打哪儿来的人永远不会感到无聊。他可能会愤怒,或其他什么——但不会无聊。困境会让他的思维变得敏捷,激励他去行动。无论他是否意识到这一点,他的生活会因此充满激情。当然,困境也会让他掉入陷阱,这就是陷阱通常用食物充当诱饵的原因。但破产吸引人的地方正在于此:怎样解决自己的困难而又不落入陷阱。饥饿的人容易失去判断力,连续七顿没有吃到饭的人随时会杀人——没法子呀。

「广告文案撰稿人、演员——当时我太穷了,侍僧、建筑工程师以及其他几类工程师,更多类的机械师。我总是相信一个聪明人能做任何事,只要他愿意花时间去学习。当下一顿饭没有着落时,我倒也不会非得坚持干个技术工种。我常常会拖着一根傻瓜长棍——」

「这是习惯用语吗?」

「是很久以前打短工的人的说法,孩子,它指的是一根长棍,一端连着铲子,另一端是一个傻瓜拿着它。那样的傻子我通常只当几天,然后就会搞清楚当时所处的环境。我还当过政治家——甚至还当过一次改革政治家哩……但只有一次:改革政治家不仅要撒谎,还要愚蠢地撒谎,而商业政治家却是诚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