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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这个行业时,我发过誓……其中一句话是『给想要生命的人以生命……对于向往死亡的人,永远不要拒绝他们的要求』。」

「难道你不认为我也发过同样的誓言吗?所长大发雷霆,气得休假了——她可能会辞职;我不想随意揣测。问题是,代理族长不是我们这个行当的人,他不受这个誓言的约束。对他来说,入口处悬挂的格言什么都不是。他的格言是——或者说看起来是——『任何规则都有例外』。你看,我早就知道,我们之间迟早会有一次这样的谈话,我很高兴你在我们下一次监护前给了我这样一个机会。现在我必须问你——你希望退出吗?这不会影响你的记录;我会负责这个。也不要担心替换者;下次轮到我监护时,老祖仍然会在睡梦中,任何一个助手都可以和我一起完成任务。技术委员会有足够的时间寻找替换者。」

「嗯——我想照顾他。这是一个极大的荣耀,是我从来不曾梦想的机遇,但我的内心深受折磨。我认为他受到了不公平的对待,而老祖是所有人中最应该得到公平对待的。」

「我同样备受煎熬。第一次意识到他们要我干什么时,我震惊得目瞪口呆。交给我的工作是确保一个自愿选择死亡的人继续活下去!更确切地说,这个人以为自己正在走向死亡。但是,我亲爱的同事,做决定的不是我们。无论我们怎么想,这个工作都会完成。明白这一点以后,我认为我是名单上最合适的高级监护官员。当然,我并不缺乏职业的自信——你可以称之为自负。我决定,如果家族领导人要这样对待他,我不会退出,让经验不如我的人完成这个任务。这跟奖金毫无关系,我已经把我的奖金捐给了残障人士收容所。」

「我也能这么做,对吗?」

「对。但你要这么做的话,你就是个大傻瓜;我挣得比你多得多。我必须再加上一点:我希望你的身体能经受住兴奋剂。我会监督每个主要治疗步骤,而且希望我的助手能够帮助我。这些治疗步骤可能发生在我们正常的值班时间内,也可能是在正常值班时间之外,所以要使用兴奋剂,保证身体的正常运行。」

「我不需要兴奋剂;如果有需要,我会使用自我催眠的方法。但我很少用。我们下次值班期间,他会一直沉睡下去。嗯——」

「同事,我现在就需要你的明确回答。如果需要替换,我必须尽快通知技术委员会。」

「嗯——我会坚持下来,和您坚持的时间一样长。」

「好。我想你会的。」主医士长伸出手,准备按下控制键,「现在去中部休息区?」

「等一等。我想更深入地了解您。」

「同事,如果你坚持下来的话,你会很深入地了解我的。我有一张刀子嘴。」

「我是指生活方面,不是职业工作。」

「什么!」

「我冒犯您了?还没见到您之前我就钦佩您了。我很希望能看看您。我不是在拍马屁。」

「我相信你。相信你的原因是:接受委员会的推荐之前,我研究过你的心理分析报告。不,我没有生气;我挺高兴的。也许我们哪天吃个晚饭?」

「当然好。但我想的比吃饭更多。来个『心醉神迷七小时』怎么样?」

短暂的沉默,却让人感到很长。主医士长终于说:「同事,你是什么性别?」

「这重要吗?」

「我想不重要。好吧,我接受你的提议。现在吗?」

「如果对您合适的话。」

「没问题。我本来只打算去我的单间,读一会儿书,然后睡觉。我们去那里行吗?」

「我想请您去极乐世界。」

「不用,心醉神迷是要用心来体会的,但还是要谢谢你。」

「我付得起钱。是这样,我不靠工资活着。极乐世界能提供的最好服务,我付得起,不算什么。」

「也许下次吧,亲爱的同事。诊所的居住单间很舒服,用不着赶路,至少可以节约一个小时,还不包括浪费在脱下隔离服、穿上适合出入公众场合的衣服的时间。直接去我的房间吧,我发现我现在很渴望。天啊,我已经——很久没有尝试过这种刺激了。」

四分钟后,主医士长带着小个子医士来到他的单间。正如他说的,房间很大,很漂亮,空气也很好——总之是一个能让人「快乐」的房间。墙角的假壁炉红红地闪着火光,像舞池的灯光一样照亮了起居室。「那个门后是客人用的更衣室,可以在那里梳洗。一次性盥洗用品放在左边,放头盔和隔离服的架子在右边。需要帮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