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第9/14页)

「我认识到医学是不必要的。」

「这我也能告诉你,可惜你没问。见过范吗?」

「快到了,要么今晚,要么明早。他的船今天刚降落。」

「他总来这儿?」

「范上的是函授班。能花在这儿的时间不多。」

「能见到他可太好了。我整整一年都没瞧见那家伙。」之后,纳尔逊同自己右手边的朵卡丝说话,朱巴尔也跟坐在自己右边的男人聊起来。在饭桌上,他又一次注意到了那种兴奋的期待,比先前更强烈了。他全然摸不着头脑。明明只是一次亲密、放松的家庭晚宴,不是吗?有一次,一杯水在桌上传递,传到朱巴尔手里时,他抿了一口,又把它递给了自己左边的姑娘。那姑娘一双圆圆的眼睛,对他又敬又畏,整晚都没敢跟他聊上一句。朱巴尔道:「我献给你水。」

她奋力挤出一句:「我谢谢你的水,朱巴尔父——朱巴尔。」之后他再也没能从她那儿听到半个字。玻璃杯绕桌一圈,来到首席那张空着的椅子前,里头还剩半寸高的水。杯子升起来,杯口向下倾斜,水消失了;空杯子又把自己放回到桌布上。朱巴尔确信自己刚参加了一次核心神庙的「水分享」仪式……很可能还是专门为他准备的。他原本以为他的欢迎会还有场酒神狂欢呢。是因为他们身处陌生的环境吗?或者是他的私我作祟,让他对情况作出了误判?又或者是为了照顾他,才把那个部分省掉了?

这个理论似乎最为合理——而且让他恼怒。他告诉自己,这正合他的心意,免得还要想方设法去拒绝那些他根本不想接受的邀请。再说了,无论多大岁数,他都不会喜欢那种调调儿,不合他的口味。

但他还是恼怒不已。该死的!「谁也别提溜冰的事儿,那样不礼貌。爷爷年纪大了,身子骨又弱。希尔达,你来提议玩多米诺,然后我们大家一起响应——爷爷喜欢多米诺。要溜冰咱们另找时间。行吗,孩子们?」

朱巴尔恨这个想法——他几乎宁愿溜冰,即使摔破屁股也在所不惜。

他开始跟右手边的男人聊天,好把这个念头从脑子里赶出去。对方的名字是萨姆。

「这次的挫折只是表面上的。」萨姆安慰他说,「蛋已经准备好孵化了,现在我们就要开始扩张。当然啰,遇上麻烦是免不了的。所有的社会都一样,不会听凭别人挑战自己的基本准则。而我们却要挑战一切,从财产的神圣性到婚姻的神圣性。一切。」

「财产?」

「如今的这种财产观念。迄今为止,迈克只是刮了几个使诈的赌徒。可想想看,要是出现成千上万,甚至百万千万有迈克这种本领的人呢?银行的保险柜再也没法阻止他们。如果没有自律的约束,他们完全可以想拿什么就拿什么,那时候又怎么办?没错,自律的约束比任何法律更加强大,问题是任何银行家都无法灵悟这一点,除非他自己走过荆棘丛生的道路,达到自律……但那以后他就不再是一个银行家了。假如先觉者知道股票的走势,股市会怎么样?」

「你知道?」

萨姆摇摇头,「没兴趣。不过那边的索尔——另外那个犹太人,我的表兄弟——他和亚历一起灵悟过。迈克尔要他们谨慎行事,不能下大注,而且他们还用了一打的假户头。但关键在于,任何修行过的兄弟,只要是跟没有觉醒的人竞争,任何财产都是手到擒来:房地产、股市、赛马、赌博,随你挑。不,金钱和财产不会消失——迈克尔说这两个观念都很有用——但它们会被翻个底朝天,大家都得学习新的法则(就像我们一样,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否则就毫无指望,只能被别人远远抛在后头。要是从地球到月球最常见的交通工具变成了遥感传送,环月公司会怎么样?」

「我该买吗,还是卖?」

「问索尔吧。他或许会利用现存的公司,或许会让它破产。也可能一两个世纪之内都不去动它。但到头来,任何行业都跑不掉。孩子会比老师知道的更多,老师该怎么管教孩子?大家都健健康康的,医生又该怎么办?服装产业呢?衣服不再是必不可少的,女人对穿着打扮也没那么热衷了(但永远都不会完全失去兴趣)——而且就算你光着屁股也没人在乎。等到人们可以命令野草不要生长、收割的时候不再需要万国农机公司,所谓的『农业问题』又会变成什么样?修行将改变一切,任何东西。咱们随便举个能同时撼动婚姻——如今这种形式的婚姻——和财产的例子吧。朱巴尔,你知道这个国家每年要在避孕药物和器械上花多少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