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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认为等待能达到完满。我知道问题在哪儿:我不是人类,我是火星人——一个火星人,却困在了错误的身体里。」
「你对我已经够男人的了,亲爱的,我喜欢你的身体。」
「唔,你灵悟我是什么意思。我没法灵悟人。我不理解怎么会有这么多宗教。你看,在我的同胞那儿——」
「你的同胞,迈克?」
「抱歉,我应该说在火星人那儿。那里只有一个宗教,而且不是一种信仰,而是确定无疑的事实。你灵悟的,『你是上帝!』」
「对,」她附和道,「用火星语,我的确灵悟……可是,最亲爱的迈克,换成英语,意思就不一样了。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呣……在火星,要是我们想知道任何事情,去请教灵老就行,他们的答案永远不会有差错。吉尔,难道说我们人类真的没有『灵老』?这可能吗?我是说没有灵魂。当我们解体的时候——死的时候——我们是不是全死了?……彻彻底底、什么也不会留下?我们之所以活得无知无识,是不是因为知识无关紧要?因为一旦离开人世,我们不会留下一丝痕迹?因为我们在世的时间是那么短暂,火星人一次长长的沉思,对我们就等于整整一生?告诉我,吉尔。你是人类。」
她沉静地笑笑,「你自己告诉过我。你教会了我认识永恒,现在你没法再从我这里夺走它了。你无法死去,迈克——你只会解体。」她用双手指了指自己,「这具身体,你教我通过你的眼睛去看它……你是那么爱它,有一天它会消失。但我不会。我是我所是!你是上帝,我是上帝,我们是上帝,永远都是。我不知道我会去哪里,也不知道我还会不会记得自己曾经是吉尔·博德曼,喜欢在明亮的灯光下展示她的细皮嫩肉,在医院倒便盆也一样高高兴兴。我爱这具身体——」
迈克弄走了她的衣服,动作罕见地急躁。
「谢谢你,亲爱的。」吉尔道,「对我来说,这是具挺好的身体。对你也是,对我们俩都是。但等我用完它之后,我猜我是不会舍不得的。我希望我解体之后,你会吃掉它。」
「哦,我会吃掉你的,没错——除非我自己先解体。」
「我看不会。你能控制你那具美好的身体,控制得比我好多了。我猜你至少会活上好几个世纪,除非你决定提前解体。」
「或许我会的。但不是现在。吉尔,我一直在努力,一直在努力。我们已经去过多少间教堂了?」
「我想,旧金山每个教派的都去过。至于我们参加了多少次求道者集会,我早就记不得了。」
「那只是为了安慰帕特。你总说帕特需要知道我们还没放弃,要不是为了她,我是再也不会上那儿去的。」
「她的确需要。我们不能撒谎——你不知道该怎么撒谎,而我则不能,不能对帕特那么干。」
「说实话,」他承认,「许多弗斯特教徒的信仰还是真诚的。当然,他们错了。但他们在摸索——就像我在马戏团的时候一样。问题是他们永远无法纠正自己的错误,因为这个——」他让帕特的书飘了起来,「——这个里头几乎全是胡说八道。」
「是的。但帕特看到的不是那些部分。纯真包裹着她。她是上帝,行为举止无一不是上帝的言行……只不过她自己不知道罢了。」
「唔,嗯,」迈克同意道,「这就是我们的帕特。但只有在我告诉她时,她才相信自己是上帝——而且还非得我再三强调不可。可是,吉尔,我能求助的地方只有三个。首先是科学。可说到宇宙是怎么运转的,我在巢里学到的东西,人类科学家已经望尘莫及了。两者的差距太大,就连悬浮这么基础的原理我都跟他们说不通。我不是在贬低科学家,他们只能做到这一步;这一点我灵悟得很充分。但他们所追求的并不是我所要寻找的。想灵悟沙漠,光数数里头有多少粒沙子是不够的。其次是哲学。据说它应该什么问题都能解决。真的吗?可是,任何一个哲学家,开始研究哲学时持什么观点看法,研究之后还是那几样。比如说康德,比如说其他那些追着自己尾巴跑的人。无一例外——只除了那些自欺欺人、拿自己的结论去证明自己的假设的人。答案本来应该在这儿,」他朝那堆书挥了挥手,「可里头并没有。一点点真实的灵悟,是的,但没有规律——就算有规律,每次一遇到麻烦,他们就要你靠信仰解决。信仰!好个肮脏的字眼。吉尔,过去你教过我,跟人客客气气相处的时候,有些字眼是不能说的——当时你怎么没提到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