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近乎荒唐的遗产 九(第4/6页)

「好的,为谁呢?」

「嗯……亚历,我能信任你么?」

韦桑特夫人一脸委屈。「艾格尼丝,要是信不过我,您最好别咨询我。其他人也可以为您作出科学的解读。占星术这门古老学问不是只有我一个研习者。冯·克劳斯梅尔教授对星象也很有研究,尽管他有点……」她有意不说下去了。

「别这样,别这样!我才不想让别人给我计算呢。好,你听着——你那边没人能听到吧?」

「当然没有,亲爱的。」

「我想为瓦伦丁·迈克尔·史密斯算一卦。」

「『瓦伦丁·迈克尔——』那个火星来客?」

「是的,是的。亚历,他被人绑架了,我们必须找到他。」

两个小时过去了,亚历山德拉·韦桑特夫人从桌子上抬起身体,长长地喘了一口气。她已经让秘书取消了今天与顾客的所有约见。一大堆写满图表数字的推算草稿和一本翻得卷边的航海天文历见证着她所作出的努力。亚历山德拉·韦桑特有一点不同于一般的占星术士:她确实力图计算出各天体的诸多「影响」。她的工具是一部简装本,叫《占星的神秘科学与所罗门之石的秘钥》,这是她已故丈夫西蒙·麦格斯教授遗留下来的。那人生前是心灵感应术士,同时在舞台上表演催眠与迷幻术,也是一位秘药学的研习者。

她信奉这本书,一如信奉她死去的丈夫。只要没喝醉,丈夫的占星术水平之高,无人可以匹敌;一半时间里,他甚至不需要借助这本书。她知道,自己永远也达不到那样的水平。她算命的时候,总离不了天文历书和占星手册;她的计算有时很不准确;贝基·维赛(她以前的名字)从来没有真正掌握过乘法表,总要把七的口诀与九的口诀混淆起来。

尽管这样,她的占星业务却超乎寻常地令人满意。她的显赫顾客多的是,远不止道格拉斯夫人一位。

不过,当道格拉斯夫人提出要为火星来客算一卦时,韦桑特夫人还是有些惊慌。这种惊慌过去常常出现:她的教授丈夫还未提问,观众席上却冲上来一位冒失的白痴,要求把她遮眼的黑布重新系一遍,系得更紧些。然而,老早以前还当姑娘时她就发现,无论什么问题,她总有本事应付过去。于是,她会强压惊慌,继续表演。

于是,她要求艾格尼丝提供火星来客出生的准确时间、日期和地点。她很有把握,对方肯定拿不出这些数据。

然而,准确的数据很快就报过来了,从「使者号」的日志上抄来的。这时她已经不慌了,只是记下数据,并向对方保证,不久即可电告占星结果。

可是,经过两个小时痛苦的算术运算,她只算出了道格拉斯先生和夫人的两幅星象图,史密斯的却毫无进展。原因很简单——同时无法克服:史密斯并非生于地球。

她手里那本占星宝典中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概念。早在人类的首枚火箭飞临月球之前,该书的无名作者便撒手人寰。她竭力解开这个死结。她想,原理应该是相同的,要做的只是把地球换成火星来算。但陌生的种种关系变成了一座迷宫,让她手足无措。她不知道从火星上看到的黄道十二宫是不是和在地球上看到的一样……可是,如果没有黄道十二宫,星象图又该怎么推算呢?

简直跟开立方根一样难。当年休学,就是因为过不了这道坎。她找出平时储备着准备应付紧急局面的提神醒脑饮料,急匆匆喝了一杯,接着又倒了一杯,然后想着换了西蒙会如何应对。西蒙镇定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信心,小姑娘!你自己有信心,那些笨蛋才会对你有信心。光为了他们,你也得对自己有信心。」她感觉好多了,开始奋笔疾书,先写下已经算好的道格拉斯先生和夫人的星象图,再凭空杜撰史密斯的——不用运算,简直易如反掌。和往常一样,只要写在纸上,那些字句自己就能证明自己的正确性——简直无比正确,真是太棒了!快写完时,艾格尼丝·道格拉斯又打电话来了。「喂,亚历?还没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