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侦探与佐酷(第5/8页)

大长老脸上泛起波纹,刹那间她变成一尊闪亮的雕塑,由上亿舞动的尘埃构成;美丽的面孔飘浮在中央,耀眼的宝石在它周围排成复杂的星群,都跟剑柄上那颗宝石很像。片刻之后,她又变回那个金发的中年女人。“在表面之下,我们并不一样。”

她拍拍伊斯多的手。“不过别担心,这类事情自会水到渠成。”她站起身,“我敢说辛德拉很快就会回来了。好好玩儿。”她走进人群,剑在臀部晃动,留伊斯多一个人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像素雨发呆。

过了一会儿,伊斯多渐渐感到酒精的吸引力,于是尝了口啤酒。那味道跟马尿一样恶心,跟葡萄酒没法比,但他还是干掉了两罐,直到醉意袭来。一天的劳累开始发威,他看着屏幕,忍不住打起了瞌睡。两个客人坐下来玩游戏。男的挺年轻,女孩画了个尸体妆。玩了一阵,男人转身朝伊斯多咧开嘴,露出难为情的笑容。

“嗨,”他说,“你想试试吗?我对付不来这位世界毁灭者小姐。”女孩翻个白眼,“看来你不是当战士的料,对吗,爱人?”

“完全正确。”男人比伊斯多略微年长,按火星年计算,大概十来岁。亚洲人的面孔,留着一字小胡子,深色头发梳成大背头。他的套装剪裁合体,还背了个皮革挎包。“你来试试?”

“我觉得我醉得太厉害。”伊斯多道,“你继续吧。”

“事实上,喝酒似乎是挽回颜面的绝佳法门。抱歉了,小姐,我们是你的手下败将。”女孩叹口气,“好吧,我去玩狼人游戏了。孱弱的人类。”她朝伊斯多飞了个吻。

男人问:“玩得开心吗?”

“说不上。”

“唔,真可惜。”他从桌上拿起一罐啤酒打开,“想来你已经发觉,这儿的啤酒实在恐怖。全是真家伙,你知道。”

“我没意见。”伊斯多也开了罐新的,“我叫伊斯多。”

“阿德里安。”从握手方式判断,对方显然来自忘川。可有了甜美的醉意,再加上隔弗罗失效后那奇特的自由感,伊斯多觉得自己并不怎么介意。

“那么,伊斯多,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不去跳舞、缠结、搭讪佐酷姑娘?”

“我这一天过得古怪极了。”伊斯多说,“差点丢了性命,抓住了一个魂灵儿盗版者,也可能是两个。用的是巧克力。至于说佐酷姑娘,我已经有一个了。她母亲是女神,而且她恨我。”

“哦哦,”阿德里安道,“我本来以为会是我遇见了一个义人,或者昨晚我做了别人的梦之类的状况。”

“哦,义人也有一个。”

“哈,现在可像样了!再多跟我讲讲。”

两人继续喝酒。讲述巧克力制作师的故事似乎再自然不过,言语轻松地倾泻而出。这让他想起了琵可茜。我们真正交谈的时间有多少?没有隔弗罗限制他的想法和舌头,他感到自己仿佛在水面上跳动的石头,轻快又自由。

“你到底是谁啊,伊斯多?”听完他的故事,阿德里安问,“怎么会卷进这种事?”

“我也没办法。我忍不住要去琢磨自己不明白的事。过去我常在迷宫区溜达,撬隔弗罗锁,只是为了好玩。”

“可为什么呢?你从中得到了什么?”

伊斯多靠在座椅里哈哈大笑,“我没法理解别人,只能推理。如果不专门思考,我就不知道人家为什么会说这句话、做这件事。”

伊斯多停下来抿口啤酒,阿德里安道:“棒极了。”伊斯多迷迷糊糊的,突然发现对方好像正在小本子上飞快地涂写。那是个老式本子,纸做的,它只可能意味着一件事。尽管脑子里云遮雾绕,伊斯多仍然意识到自己捅了娄子。

“你是记者。”动量耗尽,跳跃的石头被水吞噬。他的脑袋沉甸甸的。在拥有绝对隐私的世界,漏洞依然存在,而在忘川社会容忍的所有罪行中,报刊出版业是油水最足的一种。自从他第一次破获了顶级时装盗窃案,他们就盯上了他。可他们一直没能突破他的隔弗罗。直到今天。

“没错,我是。阿德里安·吴,《阿瑞斯先驱报》。”他从包里拿出一台老式相机——又一项绕开隔弗罗的技巧。伊斯多被闪光灯闪瞎了好几秒。

伊斯多朝对方挥拳,至少他尽力了。他跳起来用力出拳,可惜错过了目标。他两腿直打战,赶紧抓住最近的物体——桌上的电脑屏幕——然后连人带屏幕重重摔倒。他挣扎着想起身,伸手去抢阿德里安的照相机,“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