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墓碑·年兽·灭门(第2/8页)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听得有些糊涂了。”杜原老实地承认道。

“当崇祯怀着‘文官人人可杀’的怨愤走向景山那棵歪脖子槐树时,心中一定充满了对祖宗的愧疚。但有一个因素却是他从未想到过的,而实际上这个因素才是导致明王朝救无可救终至一朝崩塌的元凶。因为这个因素是无解的,而且——”冷淮停顿了一下,“它对世界的影响之远之深完全超出了世人的想象。四百年前,只是被它的边角轻轻一拂,当时世界上最庞大最先进的帝国顷刻间便覆灭了。”

“你说的他到底是谁?我本以为是李自成或是皇太极、多尔衮什么的,但越听越觉得不像。”杜原愣在原地。

冷淮淡淡地笑了笑,“如果你选择配合,很快就能亲眼见到它。”

“是人都有好奇心,你这样有诱导我入局的嫌疑。”杜原摊了摊手,“我承认你成功了,我心里准备接受这份工作。但是,倘若某一天我发现上当,可不可以退出?”

“不可以。”冷淮的口气不容置疑,“不过根据对你的了解,这种可能性其实并不存在。不管怎样,你都是一名科研人员,对从事研究的人来说,未知事物的吸引力是很强大的,更何况面对的是关乎人类命运的终极之谜。”冷淮注意到杜原脸上划过的迷茫,“当你真的看到它的时候,你会觉得我对它的描述实在是平淡了点儿,应该说太过平淡了。实际上——”冷淮顿了顿,“在它面前,任何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

“它到底是什么?”杜原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很快,有种快要失控的感觉。

冷淮沉默不语,伸手斜斜地指了指路旁。

杜原望过去,那里有一块电子指示牌,上面几个红色的数字,随着不远处广场上舞动人群的节奏,跳动不停。

“那是噪音分贝显示牌吧。你让我看它干吗?”

“不,再往上一点看。看到什么?”

“那不是今天的年月日吗?”杜原狐疑地问,他不明白冷淮何以提出这个简单的问题。

“你说得没错。是今天的年月日。现在都是公元2024年了,时间过得好快啊。”

从杜原站的地方望过去,电子指示牌正好位于明思宗殉国碑的上方,这样的反差令他若有所感,但是,细想这好像也算不上什么吧。说起来,中国的历史可是远远早于公元纪年。

“是啊,这么多年过去了,算起来是多少代人啊。”冷淮自顾自地往下说,“可是,你想过没有,我们真的经过了这么多年吗?”

“当然了。这还能有什么疑问?”杜原心里升腾起奇怪的感觉。

“那你知道中国关于‘年兽’的传说吗?”

“当然知道,只要是中国人,小时候都应该听过吧。据说年兽是一种怪物,除夕之夜出来害人,所以人们放竹爆驱逐它,这就是中国人过年的来由。挺有趣的说法。”

“尽管依据的历法有所不同,但世界各民族一般总是会欢庆新年来临。而唯独华夏文明却产生了年兽这种诡异的传说,将新年来临视为一道关隘。是的,现在的人听到这个传说都觉得挺有趣,因为人们从来都认为那只是传说而已。但是——”冷淮转头盯着杜原,眼里闪过一丝让人不自在的光亮,“如果这不是传说呢?”

“你在说什么啊?”

“我说的是,年兽是真实的。它早已存在。不过与传说中有一点不同,它的出现并不是为了害人。”

“你的意思是——年兽是无害的?”

“不不,我的意思是,年兽的出现并不针对任何事物,它只是一种存在,人类只不过很偶然地同它遭遇。年兽是中国古老传说中的名字,而现在我们对它的称谓是:天年。”

“天年……”杜原嗫嚅着重复这个名词。在中文语境里,天年是指人的自然寿命,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冷淮停顿一下,“是的,就是天年。我们常说长命百岁、颐养天年什么的,听起来都是蛮不错的祝福语。”冷淮惨然一笑,“但是,你想过没有,如果对着一位九十九岁的老人说这番话,会是什么效果?”

像是一道闪电从心头划过,突然间杜原有种近乎顿悟的感觉。在中国博大精深的古老文化里,人生每个逢十的年龄都有自己的独特称谓与内涵。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花甲,七十古稀,八十杖朝,九十耄耋,百岁期颐……宋代礼部侍郎方悫在《礼记集解》中曾说:“人生以百年为期,故百年以期名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