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宣战(第8/9页)

“我也是。”

两人浮上海面。萧菁将人造鲨鱼鳃和潜水镜取下,还给织田敏宪。后者在河蚌形外壳上按了一下,一米多长的鲨鱼鳃竟然自行卷缩回壳里。萧菁找回浴巾,裹上,在星光照耀下,匆匆赶回妈祖大酒店。别的人也在心急火燎地往大酒店赶,大厅里熙熙攘攘,被一种陌生而怪异的兴奋充斥着。

“战争!我喜欢!”“要打仗呢!”“碳铁之战终于又要开始啦!”“这辈子第一次亲眼见到开战!”“早就盼着这一天!”“总算可以教训那帮铁疙瘩!”“万岁!”“执委会那帮老古董总算做了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承平日久,是该用一场战争洗礼一下!”那些人叽叽喳喳地相互说着,似乎战争是这世界上最值得期盼与拥戴的事情。

战争似乎来得比某些人期待的要晚。碳铁必有一战,卢文钊这样说过,织田敏宪这样说过,“乌鸦医生”阿里这样说过,甚至罗伯逊副总司令也这样说过。“人类的发展史,就是血淋淋的战争史,不是你杀戮我,就是我杀戮你。所谓的和平时期,不过是修补上一次战争的伤口,并为下一次战争积蓄力量而已。现在就是这样的时期。50年了,人类从来没有忘记。30亿冤魂在地狱奔走呼号,期待着活人为他们复仇。人类与铁族之间必有生死一战。”罗伯逊最后总结说,“我始终这样认为。不是人类全部死掉,就是铁族灰飞烟灭,结局只能是其中一个。”这是某一次到罗伯逊家做客时他当着数十名社会名流说的。萧菁不只记得他说的话,还记得他说话的语气。当时,罗伯逊·克里夫谈论着两大智慧种族的生存与毁灭,语气却格外欢快,就像讨论一条裙子是白色好看还是黄色漂亮,抑或猜想明天的天气是阴还是晴,要是天晴的话,就可以去钓鱼。

然而萧菁却不记得父亲什么时候说过类似的话。他说过,或者没有说过人类与铁族必有一战的话吗?萧菁不敢肯定。但答案似乎是倾向于没有。好像有一次某个记者采访父亲,问到这个问题,父亲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那么,父亲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我已经通知大副,派军机过来接我。一个小时后能到。”在走廊上,织田敏宪对萧菁说,“你一块儿走吗?”

“不了。”萧菁说,“我已经联系好了地效艇,从谭门港过来。说不定比你先走。”

萧菁回到房间,换下文身式泳衣,套上灰蓝色的太空军常服。这种太空军不在军营或者执行军事任务时穿的日常服装比标准作战服漂亮多了。看着镜子里略微惊惶的自己,萧菁忽然有种莫名的荒谬感:千里迢迢从太空城赶到这南海小岛来度所谓的假,却什么事情也没有做成。“那你想做成什么事情?嗯?那就是你一直企望的吗?”她摇着头自言自语,“问题是,难道只有这一种方式能够得到裸猿资料?”她自己也被这个突然从脑海里跳出来的问题震惊了。是的,肯定不止一种,肯定还有别的方式可以得到裸猿资料——甚至我为什么一定要得到裸猿资料呢?得到了裸猿资料就一定能保证我的隐私不会被白头海雕公之于众吗?我的思路为什么会这么狭窄,就局限在那看似解决问题其实并非如此的唯一方式里呢?是什么局限了我的思路?事实上,那不过是想用新的甚至更大的“丑闻”掩盖以前的“丑闻”罢了。

一念至此,萧菁顿时解脱,不禁暗自庆幸。她坐到床上,给父亲打电话。网络正忙,她被转入了留言系统。显然,父亲正忙得不可开交。在萧菁的记忆里,父亲不忙的时候很少很少。她没有留言,挂断了电话。这时,植入系统提示:塞缪尔·洛克利尔的重要讲话马上就要开始了。

北美洲执政官个子不算高,但长得还算敦实,浑身都是肉,肚子尤其明显。当选为执政官之前,他长期在北美洲警察部门工作,从一线干到局长,为北美洲的安全与稳定奋斗了大半辈子。他穿着灰色西装,大踏步走上执委会主席台,身形虽臃肿,举手投足,却有着警察的干练与迅捷。

“各位地球同胞,先生们,女士们!”塞缪尔·洛克利尔说,他的语速极快,语调简短,语气激昂,“之前执委会已经就骇人听闻的格林尼治时间7月9日的俄斐航天港袭击事件进行了三个小时的闭门会议。执委会最终裁定,对于俄斐航天港袭击事件,对于在俄斐航天港袭击事件中罹难的234名地球同胞,火管会负有全部的不可推卸的责任。同时,执委会也裁定,俄斐航天港袭击事件是火星分裂活动的一部分,而相关情报表明,数十起新的袭击事件正在酝酿中。我们还有充分的证据证明,不是别的机构,正是火管会指挥了包括俄斐袭击事件在内的数次恐怖袭击事件,火星政府是火星分裂活动的真正领导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