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意外的敌人(第5/6页)
于是他把一个十字架背到了身上。夫人去世时,正式收鲁刚为义子,把家产留给他和鲁冰,其中鲁冰的财产设在他的监护之下。葬礼那天,鲁冰偷偷拉着鲁刚泪涟涟地问:“爹妈为什么突然死了?你们为什么瞒着我?”听了这话,素来刚硬坚强的鲁刚也忍不住泪流满面!葬礼后他郑重告诫众人,万万不可向鲁冰泄露她父母横死的真相,也不可泄露鲁刚只是她的义兄。大家认真执行了——毕竟这个罪魁祸首只是一个16岁的少女。但此后老拉里一直弄不懂,为什么鲁冰逐渐积聚了对哥哥的敌意,甚至是怨毒?他痛心地说下去:
“冰儿,你知道你刚才的话怎样刺伤他吗?命运使他成了你的亲哥哥。他只好努力用兄长之情压制着恋情,在两种感情中苦苦挣扎。我们冷眼看着,觉得他真可怜啊。后来我和平托先生劝他干脆向你说明真情,然后向你求婚。他怕勾起你对惨祸的回忆,坚决不许。可是他直到35岁还不结婚,实际上他还是盼着你能痊愈。冰儿,这些话你相信吗?”
鲁冰心中战栗不已。这些话她当然相信。实际上,她的失忆是靠家人的隐瞒、尤其是她的自我欺骗才勉强维持的,只要有人划破一点窗纸,那可怕的过去就豁然显现了。这些真相甚至使她有一种轻松感,至少,她不必为梦中与鲁刚的缠绵而羞愧了。但她随即回忆起一个梦魇,一个折磨她多年的梦魇。她常常回忆起自己赤身裸体,被鲁刚紧紧抱在怀里,他的目光中当然有关切慈爱,但分明也有羞愧和欲火。这些回忆飘忽不定,却顽固地一再出现,使她坚信这不是空穴来风。她甚至怀疑那个男人已偷偷占有了她的身体,就在他扮演哥哥的同时!所以,这些年来,一看到那位“兄长”嘘寒问暖,她就从心中作呕。今天她下决心把这件事搞清楚:
“好吧,拉里大叔,你既然向我讲述了过去,我也想知道,我的一个梦魇是否真实。我希望你不要替鲁刚隐瞒。”
听完她的叙述,拉里痛心地说:“冰儿,你呀!……你的梦魇确实是真的。这些年来,也许是良心上负担过重,你常常犯病。你哭喊心里像有烈火在烤,你会扯掉全身衣服,赤身裸体往冰天雪地里跑。而且很奇怪,只有鲁刚在家里的时间你才会犯病,也许你是以病态的方式表达你的欲望?……鲁刚把你拦住,拉你回家,打上镇静剂。醒来后你会把这一切忘得干干净净,你会若无其事地继续胡闹。鲁刚则咬着牙躲到一边,好些天郁郁不乐。”
他看看失神的鲁冰,又是怜惜,又是嫌恶。他说:“这些情况你哥哥严禁别人向你透露,我想,他对你的疼爱恐怕是害了你。今天我把一切都说给你,你好好想想吧。”
他长叹一声离开医务舱。
鲁冰抓扯着胸襟,那种被地狱之火煎烤的幻境又出现了。她早就知道自己的行为使所有人厌恶,包括拉里、平托、汉斯,甚至某种程度上包括鲁刚。但是,她一直有强劲的心理支撑。是的,她是一直肆意折磨着鲁刚,但那仅仅因为鲁刚是一个伪君子,他甚至对自己的妹妹有非分之想,他和父母的横死有隐隐约约的关系。而她,尽管一直折磨他,其实还在替他隐瞒着这些丑恶哩。
可是现在一切都倒过来了!只有她,鲁冰,才确确实实是一个灾星,是一个祸害全家的罪人!她眼前血光浮动,母亲左眼血迹斑斑,父亲浑身焦黑,他们都在无声地谴责她,嫌恶她!
她闭上眼睛,眼眶中枯干无泪。这些年,她一直以扭曲的逻辑来逃避真相,甚至在下意识中诿罪于鲁刚,这个她最亲近的、她唯一能伤害的人。她这会儿真想跪在鲁刚脚下求取宽恕,也想躺在他怀里亲吻他宽厚的胸膛,而且再也不会有乱伦的罪恶感……但是,痛苦之火腾然升起时却突然转向,向着完全不同的方向烧过去了!
“挪亚方舟”号正要投下第一个集装箱,通道里突然响起连续不断的尖叫。鲁冰从里面冲出来,衣襟散乱,胸前满是血痕。鲁刚吃了一惊,急忙迎过去:“冰儿,这是怎么啦?你这是怎么啦?”
鲁冰咯咯笑道:“拉里大叔已告诉我全部真相,他说你不是我的亲哥哥,他说是我害死了自己的父母。鲁刚先生,祝贺你,这些年你已经修炼成人人景仰的圣人,你的宽厚慈爱正好反衬出我的卑劣恶毒。我该怎样忏悔呢?现在,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只有她的躯体还值得一看。尊敬的鲁刚先生,你是否赏光收下它呢?我知道你也暗地喜欢过。”她偎在鲁刚怀里,从容地解着衣服:“收下它吧,这是我唯一能做的忏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