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泡(第16/25页)
“既然妈妈提到这一点,我也有几句话不吐不快。我的话可能坦率了一些,预先请两位原谅。”
嘎子真诚地说:“没关系的,请讲,我不愿意我们之间有误会。”
“先不说你们来日本是不是技术上的失误,但这个球舱本来就是军用的,是用来投掷核弹的运载器,我说得没错吧?”
嘎子无法回答。他并不知道球舱的真实用途,舅舅从没说过它是军用的,但空间技术院的所有技术本来就是军民两用,这点确系真情。西泽昌一看出了他的迟疑,看出了他的“理亏”,立即加重了语言的分量:
“能告诉我,你们的球舱是从哪儿出发的吗?”嘎子和小丫当然不能回答。“那么──这是军事秘密,对不对?”
嘎子没法回答,对这家伙的步步紧逼开始有点厌烦。昌一继续说下去:
“所以我断定这个球舱来日本并不是技术失误,而是有意为之,是针对日本这次夺岛军演的恐吓──今天球舱里坐了个小男孩,明天也许里边放着另一种‘小男孩’,可以把东京1000万人送到地狱中。是不是?当然,你们俩可能并不了解这次行动的真实企图,你们也是受骗者。”
到这时,嘎子再也无法保持对此人的亲切感了。他冰冷地说:“你说的‘小男孩’是不是指扔到广岛的那玩意儿?你怕是记错了,它好像不是中国扔的吧。再说,那时候大日本皇军正在南京比赛砍人头呢。”
西泽昌一勃然大怒:“不要再重复南京大屠杀的谎言!日本人已经听腻了!”
嘎子和小丫也都勃然大怒,嘎子脱口而出:“放你──”想起这是在远山老人的家里,他生生把后半句咽了下去。三个人恶狠狠地互相瞪着。而其他人(这屋的贞子,和隔墙的渡边、西泽)都很着急,因为西泽昌一把戏演“过”了,演砸了,他刚才的那句话超出了电影脚本。这次意外的擦枪走火,肯定使精心的计划付诸东流。贞子很生气,用日语急急地斥责着,但西泽昌一并不服软,也用日语强硬地驳斥着──在现实生活中,贞子并不是他母亲,对他没有足够的威慑力。隔墙的渡边和西泽越听越急,但此刻他们无法现身,去阻止两人的争吵。
两人的语速都很快,小丫听不大懂,她努力辨听着。忽然愤怒地说:
“嘎子哥,那家伙在骂咱们,说‘支那人’!”
“真的?”
“真的!他们的话我听不大懂,但这句话不会听错!”
嘎子再也忍不住了,推开小餐桌上的饭碗,在榻榻米上腾地站起来,恶狠狠地问西泽昌一:
“你真是远山先生的重外孙?”贞子和昌一都吃了一惊,不知道他在哪儿发现了马脚。其实嘎子只是在讥刺他,“那我真的为远山老人遗憾。你刚才说‘支那’,说错了,那是China,是一个令人自豪的称呼,五千年泱泱大国。没有这个China,恐怕你小子还不认字呢。现在都讲知识产权,那就请你把汉字和片假名还给中国──片假名的产权也属中国,你别以为把汉字拆成零件俺就不认识了!”他转身对贞子说,“阿姨,我们不想和你儿子待在一起了,请立即安排,把我们送回军营吧。”
没等贞子挽留,他就拉着小丫出去。在正厅里,两人又对远山的遗像鞠了三个躬,然后出门,站在院子里气呼呼地等着。
盛怒的贞子把电话打到隔墙:“这边的剧情你们都看清了吧,看看西泽君推荐了一个多优秀的演员!我无法善后,请西泽君下指令吧!”
西泽明训有些尴尬,渡边冷冷地瞥他一眼,对着话筒说:“既然计划已经失败,请你把两个孩子送到原来降落飞机的地方,我马上安排直升机去接他们。”他补充道,“不要让西泽昌一跟去,免得又生事端。”
西泽更尴尬了,但仍强硬地说:“我并不认为我儿子说的有什么错……”渡边厌烦地摆摆手,止住他的话头,说:
“那些事以后再说吧。”他转向坂本,“教授,虽然我们的计划未能全部实施,但从已有的片言只字中,你能得出什么结论吗?”
坂本教授正要说话,忽然手机响了。他掏出手机:“对,是我,坂本大辅。什么?他打算亲自来日本?嗯。嗯。”听完电话,他半是困惑半是欣喜,对渡边说,“是外务省转来的驻华大使的电话。陈小丫的父亲,即那个球舱实验的负责人陈星北打算马上来日本。他受中国政府委托,想和日本科学界商谈一项重大的合作计划,是有关那个球舱的。他指名要先见我,因为据他说,我的专业造诣最能理解这项计划的意义。驻华大使还问我是什么球舱,他对此事没得到一点消息,看来你们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