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偿命(第5/7页)

“各位陪审员有什么看法,请发表吧。”

陪审员们都下意识地摇头,然后都把目光转向白王雷,他们都尊重这位老人,希望她能首先发言。白女士没有拂逆大家的心愿,简单地说了几句:

“这是两个地地道道的恶棍!”她坦率地说,“他们是在公然挑战法律,挑战社会的良心。我想,如果不能对被告求得死刑,罗先生会死不瞑目,而我们将背上终生的良心债。”

陪审员泽利维奇叹息道:“我想这是所有人的同感。问题是,戈贝尔那只老狐狸确实抓住了法律的漏洞!如果判被告故意杀人罪,的确会颠覆‘个体生命唯一性’法则。”

年轻的女陪审员梅伦激烈地说:“但我们绝对不能让这个罪犯逃脱!这不仅是为了罗大义先生,也是为了以后。正因为法律存在这片模糊区域,本案的判决结果肯定会成为今后类似案件的参照。咱们不能开这个头。”

门外有喧闹声,是罗大义的妻女和奸杀案被害人家属来向法官请愿,经过刚才的庭审,他们非常担心凶手会安然逃脱法网。他们被法警拦在门外,喧闹了很久,最终被劝回去了。会议室内大家认真讨论着,所有人都愿意对这个恶棍判处死刑,但无法走出法律上的困境。有人建议修改法律,作出明文规定:在“两个生命并存时段”内,无论是真身还是替身都受法律保护。但这个提议被大家否决了,因为它会带来更多法律上的悖误;也有人建议采纳当年白女士等人的意见,干脆取消那个销毁延迟期。但戈贝尔那只老狐狸说得对,即使这些修改生效,也不会影响到本案的判决。被告是在法律的空白期作案的。

白王雷女士在首先发言后,一直安静地坐着,没有参加到讨论中去。法官看到了她的安静,不时用目光探索她的表情。讨论告一段落后,法官说:

“大家静一静。白女士在这段时间里一直没发言,也许她有独到的见解。我相信,以她老人家的睿智和百年人生的经验,一定能领我们走出这个法律上的死胡同。”

大家静下来,期盼地看着她。白王雷微笑着说:

“我试试吧。我想大家已经有了两点共识,那就是:一定要让两个恶棍受到应有的惩罚,同时不能违犯现代社会的两条神圣法则。我刚才忽然想到一则古老的民间故事,关于一名聪明法官的故事。当然它不会领咱们走出法律困境,不过我还是想讲给大家,也许多少会有启发。”她加了一句,“全当是中场休息吧。”

劳尔法官很感兴趣地说:“请讲。”

“是我年幼时读过的一则故事。至于是哪个国家的民间故事,我已经记不清了,毕竟年岁不饶人啊。经历了100年的风雨,再清晰的记忆也风化了。”她摇摇头,拂去怀旧的感伤,娓娓地讲下去,“说的是一个贫穷的行路人,这一天经过一家饭店,饭店里熬着满满一锅肉,香气四溢,令人馋涎欲滴。但行路人身无分文,只好乞求老板施恩,把他随身带的干粮挂在锅的上方,以便能吸收一点炖肉的香味。老板爽快地答应了。等干粮浸透了香味,行路人香甜地吃完干粮,老板却伸手要他付钱,香味的钱!行路人不服,也拿不出钱,两人拉拉扯扯到了地方法官那儿。幸运的是,这个法官又公正又聪明,机智地给出了公正的判决。你们猜得出是什么判决吗?”

大家考虑了一会儿,说了几种方案,但都不对。梅伦等不及,催白奶奶快抖出包袱。白女士说:

“判决是这样的:法官对老板说:‘他享用了你肉汤的香味,当然应该给你付酬。现在我判他付给你──钱币的声音!’然后法官借给行路人一袋银币,让他在贪心老板的耳朵边用力摩擦,一直到老板求饶:‘够啦,他付的钱已经足够啦!’你看,用声音来偿付香味,法律上没有明确的条文吧,但不管怎样,他终究实现了一种公平,有点儿另类的公平。”

她笑着结束了讲述。众人还没醒过神儿,看着她发愣。劳尔法官思维敏捷,马上悟到了她的意思,高兴地说:

“谢谢白女士的睿智!我想,我们可以学习那个不循常规的法官,给本案一个另类的公平……”

“……经查明,被告人杀死被害者时,关于罗大义重建完成的确认信息尚未到达地球,原件尚未销毁,罗大义的法律身份仍附于原件身上。因此,基于‘个体生命唯一性’的神圣原则,被害者不能认为具有人的身份。公诉人指控被告犯故意杀人罪,与事实不符,法庭予以驳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