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文艺复兴人(第5/6页)
“我说过了,”警卫嗤笑道,剑尖又向前挺了半分,“我就是收钱打架的。”
“我说过了,”博士用嘶哑的声音说,“我真的明白你的意思了。”
卫兵站在博士的围巾上。博士尝试着扯了一下——什么都没有发生,除了一个险恶的笑容和气管上增加的些微压力。“非常对不起,”他说,“但站在别人的围巾上就有点没礼貌了。”
笑容缓慢地在博士脸上绽放。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台宝丽来相机,那是他从一名日本游客那儿借来的(也许忘了说一声),只是为了研究它的工作原理。
“那你觉得这个怎么样?”他问卫兵。
卫兵皱起眉头。他这辈子肯定从没见过这种东西。在他不经意之间,剑尖已经刺破了博士的皮肤。
“没事,完全没事。”博士轻声安慰他和卫兵两个人。他拿起相机瞄准卫兵。“来,看这儿,”他甜言蜜语道,“微笑!你能做到的!”
博士惊讶地看见卫兵露出相当好看的笑容,然而还是散发出萝卜的怪味。
博士揿下按钮,一道闪光照亮房间,卫兵吓得紧闭双眼,惊恐地哀叫一声。
“哈哈!”博士叫道,爬了起来,卫兵一时间什么也看不见,没头苍蝇似的乱撞。“稍等,”博士对恶狠狠地逼近他的卫兵说,“等一下就好……”照相机呜呜地吐出一张宝丽来照片。他把照片举到卫兵面前,卫兵盯着照片,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惊恐的面容出现在眼前。他环顾四周,看看画家辛辛苦苦绘制的肖像,又看看照片。有史以来最完美、最自然主义的人物像。他本人。
他本来有可能会就地瘫倒,但博士及时使出金星空手道里最微不足道的一记刺拳,帮他坐了下去。卫兵头晕目眩地坐进一把椅子,博士转身跑向塔迪斯——他又停下脚步,因为他想到了一个颇为聪明的主意。
他望向卫兵,看见卫兵还在惟妙惟肖地模仿一条垂死挣扎的黑线鳕。好极了。博士走向六块凝聚着辛勤汗水的白杨木板,它们的尺寸大约都是四乘三。他猜得出它们的用场。可怜的列奥纳多。他最憎恨的就是截稿期。
博士从口袋里掏出马克笔,在每块木板上都写了几个字,笑得喜不自胜。
写完,他跑向列奥纳多的书桌,望着镜子里——事实上,他可以让列奥纳多的镜子自己写字的——以下是他在羊皮纸上写下的内容:
亲爱的列奥:
很遗憾没能碰到你。希望你一切都好。很抱歉在你的木板上写字,直接作画盖掉就行,我的好兄弟。咱们早些时候再见,爱你的,
博士
博士心满意足地后退两步,碰到了谭克莱蒂船长的剑尖。
“哦,”博士说。
“是啊,哦,”船长学舌道,“正要跳进时间逃得无影无踪吗,博士?”他挑起一侧眉毛,啧啧道:“多么失礼呀,亏我费了那么大力气给你找来拇指夹。”
与此同时,1979年,斯卡列奥尼伯爵突然醒来,好几个念头同时涌入脑海。
他很高兴自己能在某个黑暗的地方醒来。他不太高兴地看见克伦斯基伏在他身上。克伦斯基满脸担忧。不过,这个白痴至少能回答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克伦斯基?我在哪儿?”
“巴黎,当然是巴黎。”教授担忧得都快爆炸了。
“巴黎?”
“对。”
“巴黎。”伯爵舔舔嘴唇,高兴而惊讶地发现他有嘴唇。“所以那是个梦。多半只是做梦而已。”他推开脑袋里闹嚷嚷的那些念头。太空飞船。时间旅行。博士。全都是一场梦。他可以继续存在下去,存在下去……
“但你是谁呢?”克伦斯基问出了伯爵也正在思考的问题。
“我就是我。”伯爵站起身,拍掉晨袍上的古老灰尘,努力不去看六幅盯着他的《蒙娜丽莎》。他的语气变得凶恶。克伦斯基在他的威胁下分了神。“我是花钱让你做研究的那个人,”他指着实验室说,“快,干活去!时间紧迫。”
克伦斯基没有动弹。他指着伯爵,满脸惊恐地哀号道:“但你的脸!”
什么?伯爵伸手去摸脸。感觉……松垮垮的。脱离了原位。总之都是一张脸不应该感觉到的感觉。恐惧爬进伯爵的灵魂。假如不是做梦怎么办?假如全都是真的怎么办?“你要因为我的脸和我吵架吗,教授?”他怒喝道。他的手忙着抚平按紧他的脸。把鼻子拉回正中央,把发际线向下拽,甚至从耳朵里掏出来。将五官按回原处,就仿佛底下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他的双手凭借本能行动。这种事发生过多少次了?“当心点……我不会因为你的脸和你吵架,克伦斯基。我说不定会使用比言辞更锋利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