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范 例(第3/5页)
按照地球的历法,现在我应该有十八岁了。但我不太确定。
我们的面包和肉食对饥肠辘辘的朱庇特守军来说犹如天堂的美食。吕西安和他皮包骨头、没精打采的伙伴们狼吞虎咽,他们吃得如此之快,奈拉都要担心他们撑破肚皮了。她跑来跑去,提醒他们那些烟熏马肉是不会爬起来跑掉的。帕克斯和他血背小队的人不时向那群老实驯顺的孩子扔根骨头。他的笑声很有感染力,雷声一样在他胸膛里震响,两秒钟之后就变成了某种很有女孩子气的笑声。只要他一开口,谁都绷不住脸。他又说起了赫尔加的事。我到处寻找着野马的身影,想和她一起乐一乐,但她几个小时后才能回来。就算这样,我还是开始想念她了。有什么东西在我胸中膨胀开来。我知道今晚她会钻到我身边,然后我们会一起打起呼噜来,和圣诞节期间的纳罗叔叔一样。
我把米莉雅叫到餐桌上首。我的士兵们四散坐在朱庇特分院的指挥室里,沉浸在征服之后懒洋洋的惬意气氛之中。朱庇特的地图被毁掉了。我无从得知他们掌握了多少情报。
“你对我们的接待者有什么看法?”我问米莉雅。
“我觉得我们应该给他们打上戳儿。”
我啧了一下:“你一点都不喜欢履行诺言,对不对?”
她脸上有不少尖尖的棱角,神情冷酷,很有猛禽的气质。她的声音也一样。“诺言是锁链,”她粗声粗气地说,“两者都应该被打破。”
我告诫她不要找朱庇特学生的麻烦,然后又高声发布命令,要她把路上从巴科斯分院弄来的葡萄酒拿上来。她带着几个男孩把我们在巴科斯的贮藏间找到的大桶搬了上来。
我像个蠢货一样站上了桌子。“我命令你们喝个酩酊大醉!”我向士兵们吼道。他们看着我,好像我发疯了一样。
“喝醉?”有人问。
“没错!”不等他说出别的什么,我截断了他的话头,“你们想象得出来吗?像傻瓜一样干傻事,就这一次。”
“我们会试试看,”米莉雅高声叫道,“不是吗?”回应她的是一片欢呼。不一会儿,我们就喝起了巴科斯分院的库存。我大声招呼朱庇特分院的人一起畅饮,帕克斯跌跌撞撞地冲上来,反对我把美酒分给外人。他表演得很到位。
“你要跟我对着干?”我质问他。
帕克斯犹疑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他那巨大的脑袋。
我握住背后的镰刀,从鞘里抽了出来,粗糙的摩擦声划破了指挥室内潮湿的空气。外面雷声隆隆,一百只眼睛望着我们。帕克斯像醉酒的巨人一样摇摇晃晃向前扑来,手摸着战斧的斧柄,但没有拔出来。过了一会儿,他摇了摇头,单膝跪在地上——就算跪着,他还是和我差不多高。我把刀插回刀鞘,把他拉了起来,命令他去外面巡逻。
“巡逻?外面正狂风暴雨呢。”
“你听到我说什么了,帕克斯。”
血背小队不满地嘟哝着接受了惩罚,跟在他身后晃晃悠悠地走了出去。尽管不知道我演的是哪一出,他们依然足够聪明,知道自己是什么角色。“纪律!”我吹嘘地对吕西安说,“遵守纪律是人性中最好的要素,对这头庞然大物也适用。”
帕克斯离开后,我举行了一个仪式,把狼皮斗篷颁发给协助我攻下这座堡垒,从而赢得了自由的维纳斯和巴科斯奴隶。这只是仪式,因为我们还没抽出时间猎取狼皮。气氛轻松愉快,充满欢笑,但谁都没有放下武器。奈拉在大家的起哄下唱起歌来,唱得像天使一样动听。她是火星歌剧院的歌手,本来计划在维也纳登台献艺,但一个更好的、一生只有一次的机会来了——进入学院。真有意思。
吕西安和其他七个留守的学生坐在指挥室角落里观察着这一切。我的士兵们躺在桌子上、炉火边,靠在墙上,装出沉沉睡去的样子,还有几个偷偷溜出去抢占了床铺。此起彼伏的鼾声让我的耳朵发起痒来。
塞弗罗和我寸步不离,好像学监们随时会冲进来把我杀掉一样。我告诉他去喝个大醉,让我自己待一会儿。他服从了,先是放声大笑,不一会儿就趴在桌子上打起了呼噜。我跌跌撞撞地从熟睡的手下身边穿过,微笑着走到吕西安面前。从我妻子还在世时起,直到现在,我一次都没喝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