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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老们又开始应和起来:“菲西必须死!”柯因纳格意识到他不是唯一一个公开反对蒙杜木古命令的人,胆子又大了起来。他带头狂热地呐喊,从一位长老走过另一位,最后来到我面前,大喊着“菲西必须死!”,还疯狂地挥舞棍子表示强调。
我意识到自己在长老会第一次失败了,但我没有做出任何威胁——反对蒙杜木古命令引发的惩罚必须来自恩迦,而不能来自我。我穿过坐成一圈的长老会,没有看任何一个人,静静地离开,回到了我自己的博玛。
第二天早晨,柯因纳格的两头牛死了,身上没有任何伤病迹象。此后的每天早晨,都有一位长老醒来时发现自己有两头牛死掉了。我告诉村民说,这一定是恩迦所为,这些牲口必须烧掉,如果谁吃了它们的肉,就会死于可怕的萨胡,也就是诅咒。他们默默地听了我的话。
接下来要做的,就只是等待柯因纳格找的猎人到来了。
他穿过平原,朝我的博玛走来,看起来就像是恩迦亲自来找我。他个子很高,身高超过两米,身材瘦削,像瞪羚一样优雅,肤色比最深的夜色还要幽暗。他穿的既不是基科伊也不是卡其布,而是轻便的长裤和短袖衬衣。他脚上穿着凉鞋,我从他脚上茧子的厚度和脚趾并不弯曲的样子看得出,他一生中大部分时间都是打赤脚的。他一边的肩头搭着个小包,左手扛着装着长长来复枪的印花枪匣。
他走到我所坐位置的前方,停了下来,模样很悠闲,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从他脸上的傲慢,我看出他是马赛人。
“柯因纳格的村子在哪里?”他用斯瓦西里语问道。
我指指左边,“在山谷里。”我说。
“你为什么独居,老头子?”
他的原话如此。他没有用“姆吉”这个称呼——它对长者表示了尊重,承认他们经年累月的智慧。他用的是“老头子”。
是的,我心想,你一定是个马赛人。
“蒙杜木古都是独居的。”我大声答道。
“那么你是巫医了?”他说,“我还以为你们的族人已经抛弃这种东西了。”
“就像你的族人已经抛弃礼貌了?”我答道。
他哈哈笑了起来,“你看到我很不高兴啊,是不是,老头子?”
“我是很不高兴。”
“呃,如果你的魔法足以杀死鬣狗,我也就不会来了。这事儿不能怪我。”
“什么事儿也不能怪你。”我说,“目前不能。”
“你的名字是什么,老头子?”
“柯里巴。”
他把大拇指放在胸口,“我是威廉。”
“这不是马赛人的名字。”我说。
“我的全名是威廉·桑贝克。”
“那我就叫你桑贝克。”
他耸耸肩,“随便你怎么叫。”他用手遮住眼前的阳光,朝村子的方向看去,“这儿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你以为是什么样儿,桑贝克?”我问道。
“我以为你们是想在这里建立一个乌托邦。”
“我们是在这样做。”
他轻蔑地哼了一声,“你们住在茅草小屋里,没有任何机械,就连杀鬣狗都得从地球雇个人来。这可不是我心目中的乌托邦。”
“那么你肯定想回家去了。”我说。
“我得先把这里的活儿干了。”他答道,“一件你没干好的活儿。”
我没说话。他盯着我看了很久。
“嗯?”他最后说道。
“嗯什么?”
“你不打算念点咒语,让我在一阵烟雾中消失吗,蒙杜木古?”
“在你决定与我为敌之前,”我用无可挑剔的英语说,“你应该知道,我没有你想的那么无能,我对马赛人的傲慢也不感冒。”
他惊讶地看着我,然后昂头笑了起来。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老头子!”他用英语说,“我觉得咱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我对此表示怀疑。”我用斯瓦西里语答道。
“你在地球上念的什么学校?”他配合我再次转换语言问道。
“剑桥和耶鲁。”我答道,“但那是很多年以前了。”
“一个受过教育的人为什么要坐在茅草屋边的土地上?”
“一个马赛人为什么要接受基库尤人的委托?”我回敬道。
“我喜欢捕猎。”他说,“而且我想看看你们建立的这个乌托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