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插曲之二(第5/7页)
“你这个杂种!”她嘶嘶叫着,手腕的肌肉勃然暴起,用钢爪一般的双手卡得凯尔盖朗喘不过气来。对于再造者来讲,这种行为完全是一种可怕的侮辱,但没人对凯尔的反应感兴趣。马克斯和萨莫按住他的双臂,任凭他在舱壁上扭动踢打,直到她捏碎了他的喉管。当凯尔不再动弹之后,赫斯特扫视着身边的这个小圈子,用充满怨毒的目光狠狠瞪了弗朗兹一眼。这让弗朗兹浑身发抖,明明白白地意识到,自己的脖子离那双强壮的手有多近。但随后她稍稍放松了一点,朝他点点头。“他让我蒙羞。”她镇静地说道,“更糟糕的是,他让理事会在别人眼里变成了傻瓜。你也一样。”
“我明白。”他木然应道,而这似乎让她感到很满意。
“萨莫,你负责回收他的神经系统图,然后把尸体丢掉。马克斯,代我向驾驶员致意,告诉她该执行郊狼计划了。伯格曼督统,你跟我来。”说罢,她转身朝通向船员甲板的电梯大步走去。弗朗兹跟在她身后,脑子里一片空白。凯尔盖朗同他一起工作已有三年时间,他是个无忧无虑的小伙子,这次是他第一次执行外星系任务。他喜欢尽情享受生活,但绝不有意地马虎懒散,而且在他的行为举止之下,似乎总是显出一种严肃的、意识形态方面的寄托感。对于事业、未来之神和再造者的命运,他充满了无需证明的信仰,这时常让弗朗兹感到自己就像个虚伪的骗子。
凯尔盖朗一直尽最大可能在被允许的限度之内享受着生活,就好像他所在的宇宙远比这个现实世界更美好,就好像他工作的时代还处于创世之初。看到他被杀死、被丢弃,弗朗兹只感到自己内心的不足之处受到了最根本的触动。所以他并未提出异议,只得乖乖地跟上赫斯特。她的丝袍瑟瑟作响,在身后留下一缕缕昂贵的花香三萜系化合物和挥发性精油的味道。老式化妆香粉那种淡淡的气息让他鼻子发痒。
保安督统官的舱房要比弗朗兹住的那间鸽笼大些。房内有两把椅子,一张拉盖式书桌,还有一张独立式的折叠床。或许当护卫舰尚未被改装成游艇时,这里曾是舰长室。赫斯特关上门,示意他坐下,但自己依然站着,在桌前不知忙些什么。他无法从她身上挪开目光。她很美,充满野性,与理事会的风格大相径庭,不过仍令人恐惧,充满了威胁感。她就像一只食肉动物,美丽但致命,而且也不可能表现出另外一副模样。她摘掉假发,将它放在桌上,然后用指尖捋了捋剪得短短的头发。“看来你好像需要喝一杯。”
正在发呆的弗朗兹这才意识到,她递过来了一杯酒。他赶紧接住,自我保护的本能开始起作用。“谢谢。”她又从一只雕花水晶玻璃瓶中为自己倒了一杯,琥珀色的液体散发出酒精和骨灰的味道。“这是进口威士忌吗?”
她若有所思地翘了翘下唇,然后盖好瓶塞,坐到了他对面的椅子上。“没错。”她抚平膝头上的丝袍,一时间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似乎她想不起自己怎么会来到这里——童话里的公主居然会出现在再造者的一艘战舰上。“你尝尝看。”
他举起杯子,随即又停了来,尽力让自己不要忘了规矩。“祝您健康。”沉默片刻之后,他加了一句听上去并不显得过分谄媚的祝酒辞。
她也朝他举杯。“也祝你健康。”她的脸颊猛地抽搐了一下,“如果你真有心为我的健康干杯,那我可就无法想象什么咒语才能让我痛苦地死去。”
她的话一语中的。“老板,我——”
“别说了。”她眯缝起碧绿的眼睛,从杯沿上方端详着他。她的黑发被汗水沾成了一绺绺,双颧隆起,红唇丰润,手腕纤细:在这件让裁缝大师花了一个月时间才做好的丝袍下面,是一副战士的身躯。她的五官匀称俊秀,其完美程度已超出人类范畴,只有头等家族才有能力为自己遗传表型中的阿尔法体例购买如此昂贵的外表。“我把你带到这儿来,是因为我觉得我们初次见面时没有给对方留下好印象。”
弗朗兹僵坐在椅中,右手紧紧攥着那杯苏格兰威士忌——单是这杯酒也颇值点钱,它可是来自二百多光年之外的进口货。“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