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报章社论(第6/9页)
“鬼才信你。”弗兰克说道。三杯劲头刚猛的原桶朗姆酒,再加上分辨胡言乱语的高超本领,让他自信得近乎专断:“你是个他妈的无政府主义者,你喝的下一杯由我埋单,明白吗?”
“噢。”斯文加利叹了口气,“你这是在对我的诚实妄加揣测,而我认识你才五分钟,不过我还是要表示感谢,发自我充满痛苦的肺腑。你是个什么样的博客撰稿人,能随便请人喝这么贵的酒?”
“我是个只想喝得烂醉的博客写手,还得有人陪我一起喝。我写一些最他妈强硬的社论,搜罗让人吃不消的新闻题材。我们所到之处,政客们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我老妈总对我说,自己一个人闷头喝酒最要不得,所以我就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听从她的忠告。说真的,等你了解我之后,就不会把我放在眼里了:我清醒的时候一点心肝都没有。”
“嗯,或许我能帮你。我的心肝和八岁的孩子一样纯洁无瑕,我把自己的全套下水都泡在甲醛罐子里,装进了行李箱。呃,请原谅——如果你感兴趣,我倒是可以卖给你。”
“不必费心,我早就没救了。”
“那好吧。”
“给我来一杯达利斯克威士忌。”弗兰克说着,朝女招待转过身,“你们这儿有什么雪茄?”
“你要雪茄?”斯文加利问道,“我的刚抽完。”
“没错,雪茄。”酒吧远处的角落里,那帮安分守己、生活纯良的年轻人唱起了一支歌,充满户外气息和节奏感,其中的词句在弗兰克听来好像是某种沿袭自德语的方言。接着那边传来许多啤酒杯相碰的叮当声。斯文加利不由得一惊,他从酒吧呈上的烟盒中拿起两支粗大的哈瓦那雪茄,递给弗兰克一支。“嘿,有火儿吗?”斯文加利耸耸肩,随即捻动了一下手指。火苗冒了出来。
“谢了。”弗兰克先赏鉴般地吸了一口,轻轻瑟缩了一下,接着又吸了一口,“这就好多了。威士忌配雪茄,人生夫复何求?”
“当然还要有别的追求。绝妙的性爱、金钱,还有敌人的死亡。”斯文加利说,“当然不是指现在,还请放心:阅历和正直感都迫使我不得不承认,把飞船生活与性爱、金钱和谋杀搅在一起,一般来讲绝不是好事情。但等我到了新德累斯顿,只要一下船——现在对我来讲,那是这趟巡回演出的终点——我得承认,到时候我可能要好好放纵自己,解决一下当务之急。”
“但愿不是谋杀。”
斯文加利毫无幽默感地咧嘴一笑:“就凭一个丑角演员能干出那种大手笔吗?我要谋杀的只有平淡的生活。”
“听你这么说,我很高兴。”弗兰克又吸了一口雪茄,接着喷出一股浓浓的蓝色烟雾。他装作没注意到女招待偷偷地戴上了一副鼻塞。“你碰到过莫斯科来的难民吗?”
“嗯。那大概是……是四年前的事情了吧?”
“差不多。”弗兰克同意,“那件事发生的时候——”他停下来看了看表,“——按照帝国标准时间,大约是四年零九个月之前。”
“嗯。”斯文加利点点头,“是啊,有些偏远的太空站都倒了霉,对吧?我能记得。”他暂且放下了手中的雪茄,“那次把这边的飞行计划全都打乱了。所有飞船都给动员起来,去执行救援任务。一点儿没错。不过,我当时正在摩根星球的飞船起降场,为一个恶毒透顶的马戏团经理工作——那个女人名叫埃莉诺·瑞灵。她有个古怪的观点,认为丑角演员这种工作就是一种不需要任何技巧的简单劳动。她把我们使唤得比牲口还狠,最后我只能从那儿逃出来,靠假证件和现金混到一张船票,离开了那颗行星——因为她拿着一份伪造了我签名的假合同,正打算把我告上法庭。”他轻蔑地哼了一声,“我想再来一杯朗姆酒,怎么样?”
“请便,别客气。”弗兰克吸着雪茄。现在这些烟酒花销不用他自己掏腰包,最后都会由各个军控委员会付账,而且公关宴饮名正言顺。“嗯,那女人叫瑞灵。这个名字起得像个铃铛,还真让我想起来了。她是不是几年前死在了某个古怪的特殊场所?好像还引发了一桩丑闻。”
“我不能妄加评论。但哪怕是她被一头大象压死,我也不会吃惊,这个女人最擅长为自己树敌。等哪天我到她的老家去,会专程到坟前拜访一番。你知道,我只是要搞明白,她是不是当真死翘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