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递送服务(第8/16页)

那玩意儿朝着陆舱转过身,突然蹲下身,坐倒在地。一条巨大而又平坦的舌头从它的口中松塌塌地垂到了地面上,一个大块头出现在舌头顶端,顺着这条舌头来到了草地上。它左右转动着脑袋,仔细端详了一番烧得不成样子的救生艇——瓦西里正藏在那后面——然后又打量着空地的其他部分。接着,它大叫起来,嗓音深沉得令人吃惊。“喂?我们没有恶意。这有个名叫瑞秋·曼索的人吗?”

好的,终于来了。瑞秋站起身,清了清嗓子:“谁找瑞秋·曼索?”

评论家朝她咧嘴一笑,露出了可怕的长牙。“我是七妹。你来得很及时!现在是紧急关头!”

傍晚时分,人们开始在公爵的宫殿外聚集。大家三三两两地走过来,在沾满煤烟的外墙下聚集起来。这些人看上去与新共和国的其他公民没什么两样,或许只是比大多数人更穷困、更迟钝一点。

罗巴德站在庭院里,看着大门外的那些人。两名在太空战中幸免于难的士兵站在门边,持枪做好准备,昙花一现般的政府如今就剩下这点遗迹了。有人在城堡里找到了一面旗帜,旗子的边缘处已被烧焦,但还能派上用场。现在这面旗帜已被升起,在清风中骄傲地飘扬,而正是在大约一个小时前,人群看到这面旗帜之后,才开始围拢过来。尽管窗子被打碎,家具被捣毁,但军人们依然是皇帝陛下的战士,依然格守上帝与皇帝制定的规范,而他们将为世人所瞩目——司令官就是这样教导他们的,而他们也会身体力行。

罗巴德深吸一口气。他还在想着咬伤司令官的那只昆虫。没错,那可算是最可疑的昆虫了。但自从它叮了司令官一口之后,老人家的状况有了显著的好转。尽管他的左颊仍然松垂无力,手指也没有知觉,但他的手臂——

罗巴德和克索夫上尉刚才费尽了力气才把司令官转移到控制塔,大家在正午的酷热中一边诅咒一边流汗。他们刚到,克茨的病便突然发作起来:窒息、气喘、发脾气,在轮椅里摔打着身体。罗巴德担心,最糟糕的事情可能会发生,但赫茨医生赶过来,为司令官注射了一针肾上腺素,剂量大得简直可以对付一匹马。司令官终于安静下来,像狗一样喘息着,而他居然睁开了左眼,向一旁转动着眼珠,用歪斜的目光盯着罗巴德。罗巴德说:“怎么了,长官?我能为您做点什么?”

“等一下。”司令官嘶嘶地说道。显然,他非常紧张。“我觉得很热,但清爽了许多。”老头子伸出双手,抓住了轮椅两侧的扶手,然后让罗巴德大吃一惊的是,他竟然站了起来。“吾皇在上!我能走路了!”

罗巴德百感交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主人是不可能被疾病征服的。他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但又非常骄傲。按理说,老头应该无法这样做:中风之后,他已经半身不遂了。医生已经说过,这种身体上的损伤是无法治愈的。但克茨居然从轮椅上站起来,还颤颤巍巍地向前走了一步——

从控制塔到城堡的路上,他们在飞扬的尘土中前行,四周模糊一片。军官们征用了一架运输机,从一半已经荒弃的城市中跳跃而过,城中半数的房屋被烧成了白地,而另一半则萌生出怪诞的赘疣。城堡也已荒废多时。他们先把司令官安顿在公爵的卧室,然后寻找厨房,到巨大的地下食品库里搜索能吃的东西。

有人升起了一面旗帜,卫兵守在大门旁。两个胆怯的女佣,像小老鼠一样从藏身处急急忙忙地跑了出来,向旧日的雇主老爷们屈膝行礼。接下来是一场彻底的大扫除,破烂的家具被无情地丢进了柴火堆。被砸碎的长窗后面,一幅幅应急帘幕——钢制丝网和蛛网纤维——也被收拢起来。卫兵们携带着枪支,已在门口站岗。供水管道也经过了仔细检查。在炎热的午后,飞扬的尘土中,更多身穿制服的军人在这里来回奔忙。忙碌,大家都在忙碌。

罗巴德偷空闯进了检察官方·贝克的办公室。没有一个革命首脑能深入城堡来到这里,或许他们都已死在主动反制装置之下。情报局长的所有用具都摆在随手能拿到的地方。罗巴德停下脚步,仔细看了看应急因果频道器:尽管带宽监控仪显示剩余用最还在百分之五十以上,但因果频道器的嫡值已被彻底最大化。最糟糕的怀疑终于得到了证实。他慷慨地使用了方·贝克储存的外国杀虫剂,把自己浑身上下喷了个遍,直到空气都变成蓝色,呛得他喘不上气来。接着,他把一件小玩意儿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那是非法违禁品,任何情报局之外的人若是胆敢拥有它,便是死路一条。随后,他离开了房间,紧紧锁上房门,重新去履行司令官男仆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