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符号战争(第5/7页)

“‘节日’并不了解地球人。”七妹平静地评论道,“任何血肉之躯的智慧,只要丧失了实时意识,其原动力都是无法模仿的。所以‘节日’都奉行利他主义的审美观。那么我就要问了:眼前这一切能算是艺术作品吗?”

博雅·鲁宾斯坦黯然盯着整座城市:“不,我们本来希望它能更好些。但人们需要领导者和强硬的手段来控制:一旦失去约束,他们便会放纵不羁,胡作非为——”

七妹怪异地吸了一下鼻子。现在博雅明白,她这是在嘲笑他。

“放纵不羁,胡作非为!这就是自由!约束走到了尽头!愚蠢的地球人,毫无组织的地球蠢货,找不到自己在大众之中的位置,只会在地洞的角落里嗅嗅自己的尿迹,现在反而杀心大起,奏起了穷兵默武的乐章。阔步前进,大肆杀戮。简直就是一出戏剧,不对吗?”

“我们自己能控制局面,”博雅尖锐地坚持道,“目前的混乱并不是我们的定数。我们已站在乌托邦的大门口!人民一旦接受了教育,就会表现得富于理性。你在这里看到的无知、污秽、还有十几代人经受过的压迫,都只是一场失败的实验所造成的结果,绝非地球人注定的命运!”

“那你为什么不当个雕刻家,把新鲜的血肉从腐朽的躯体上剥离下来?”七妹逼上近前。她喷出的气息散发着卷心菜的味道,让博雅想起自己六岁时父母给他买的一只宠物豚鼠(他七岁时闹起了饥荒,于是豚鼠便进了汤锅)。“你干吗不为你的人民树立新的信念?”

“我们会弥补这一切。”博雅强调。正在此时,又有三颗翠绿色的钻石飞过头顶:它们沿螺旋轨迹相互环绕着呼啸前行,随后猛然转向,朝河对岸冲去,就像具有意识的流星一般。博雅一时心生疑惑,于是改变了话题:“你们的人怎么会到这儿来?”

“我们是评论家。‘节日’有许多意识空间的备份。我们从中大获裨益,就像弗瑞治人以及其他身处黑暗之中的潜伏侦查者一样犷。‘节日’必须一面前进一面学习。而我们则是一面前进一面变化,寻找缺点并进行批评,促使那些有缺憾的东西自我修复和完善,从而建立起和谐的蜂房群居结构,黑暗、温暖,人民丰衣足食。”

突然,一个高大而又模糊的身影从博雅身后的庭院里倏忽滑过。博雅慌忙转身,看到眼前是两条生有许多关节的长腿,与一双鸡脚相连,而上面则是一座漆黑的茅草屋顶。只见这两条腿弯曲跪下,支撑着茅屋状的身体徐徐下降,直到草堆中的一只孔洞正对着阳台时才停了下来,而那个黑酸酸的洞眼让人感到极不舒服,就好似骷髅头上鼻子部位空荡荡的窟窿。

“来.跟我一起上去。”军师七妹站到博雅身后,正好挡在他和办公室之间。她的话并非提议,而是命令。“你会学到更多的东西!”

“我——我——”博雅决定不再抗议。他抬起一只手,伸向喉咙边,摸到绕在脖子上的那根皮带,随后将皮带的一端猛地一扯。“卫兵!”

七妹摇晃着身躯冲上前来,那势头就像一场地震,她再次怪异地吸了吸鼻子,将博雅向后一扫,卷进了那座移动茅屋里。她身后爆发出一阵狂暴的嘶嘶嘎嘎声,随即又传来毫无规律的枪响,那是为首的鹅卫士正从书房门口处朝这里射击。

博雅倒在地板上,丝毫动弹不得。这时,地板突然一晃,然后像电梯一样向上升起,随即又倏忽下落,而且前进的速度越来越快,仿佛是在照猫画虎地模仿冬季娱乐节上的旋转木马。博雅只觉得呼吸困难,竭力想喘口气,但没等他窒息而死便被七妹拎了起来,倚坐在一只像是用干枯的细枝做成的鸟巢中。她朝他森然一笑,露出了镣牙,然后抽出一棵硕大的根茎蔬菜,开始啃咬起来。

“你要把我带到哪儿去?我要求你马上把我放下去——”

“普罗茨克。”评论家说道,“让你学会如何去理解。想吃胡萝卜吗?”

不速之客到来之际,马丁正在酣然大睡。他的舱门突然被撞开,两名魁梧的海军士兵闯了进来,房间内的灯光也骤然亮起。“什么事?”马丁迷迷糊糊地问道。

“站起来。”一名小个子军官站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