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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莉薇丝的脸气得煞白:“你把他派到哪儿去了?”
“我派他去给教区主教送封信,说明我们急需一位神父。”艾米丽说。
“去了巴斯?!”伊莉薇丝惊呼道,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来,好像想打她。
“不是的,只是去了斯雷瑟斯特。教区副主教会在圣诞节期间到那里的修道院。我吩咐盖文把信送给他,然后他就会派一位他的教士前来。当然,据说巴斯的形势并没有那么糟糕,盖文肯定会没事的,否则我的儿子早就离开那儿了。”
“你儿子要是发现我们没有遵从他的吩咐会很不高兴的。他嘱咐过我们,还有盖文,待在庄园里直到他来。”伊莉薇丝的声音听上去依然怒不可遏,当她把手放下来时,手掌紧握成拳,就好像她打算冲着艾米丽的耳朵来上一下,就像对麦丝瑞做的那样。不过当艾米丽说出“斯雷瑟斯特”的时候,她的两颊回复了血色,我想她多少可以放心一些了。
今天上午伊莉薇丝至少到门口去了十多次,倚在门边朝外面的雨雾张望。她的情绪就像萝丝曼德在森林里时一样差。
她的忧虑感染了每一个人。艾米丽女士带着她的圣物匣悄悄去到一个角落祈祷,艾格妮丝哀哀地啜泣,萝丝曼德坐在那里凝视着膝上的刺绣,目光一片茫然。
今天下午我带着艾格妮丝去见了洛克神父。她的膝盖伤情更加恶化了。她根本走不了路了,那好像是因为膝盖上面一处红色斑纹。我也不能确定——整个膝盖又红又肿——但是我担心不能再等下去了。
1320年时,败血症是不治之症,我觉得她的膝盖感染了是我的过错。如果不是我坚持要去找传送点,她也不会跌倒。我知道悖论律应该不会让我的出现对这个时代的人产生任何影响,但是我不能碰这个运气。按说我也应该不会染上任何疾病的。
所以当艾米丽上楼了,我便带着艾格妮丝到教堂去接受治疗。我们到那里的时候正下着倾盆大雨,但是艾格妮丝却没有抱怨被淋湿了,这比她腿上的红肿更让我感到担忧。
教堂里一片昏暗,有一股发霉的味道。我能听到洛克神父的声音从教堂前部传来,听起来他正在同某人谈话。“纪尧姆领主还没从巴斯过来,我很担心他的安全。”
“这两天都在下雨,”洛克说,“还从西边刮过一些风来,我们得把羊群从田野里带回来。”
我向昏暗的教堂正厅凝神望去,睁大双眼看了一会儿以后,我终于认出他的身影来。他正跪在圣坛屏前,粗大的双手交叠着在做祈祷。“管家的孩子得了胃疝气,喝的牛奶都吐出来了……佃户们的日子都不太好过。”
他不是在用拉丁文祈祷,也没有哪个圣复初会神父在吟颂圣歌时或教区牧师在演讲时会用他这种腔调。事实上,我听到他说话的方式,就像这会儿我跟您说话一样。
对14世纪的人们来说,上帝的存在十分真实,要比他们生存的现实世界生动清晰得多。“你只不过是再次踏上回家的路程”,当我奄奄一息的时候洛克神父那样告诉我。通常认为那时的人们应该相信肉体的生命只是一种幻觉,并不重要,不灭的灵魂才是生命的真谛,他们只是来到这个世界走访,就好像我来到这个时代一样。
“保护我们远离邪恶,把我们安全地带到天国吧。”这句话就像一个暗号,艾格妮丝从我怀里坐了起来,说,“我要洛克神父。”
洛克神父站起来,朝我们的方向看来:“什么声音?谁在那里?”
“是凯瑟琳,”我说,“我把艾格妮丝带来了,她的膝盖——”怎么说?感染了?“我想请你看看她的膝盖。”
他试着检查伤口,但教堂里太黑了,于是他带着她去了他家。这里几乎没比教堂亮多少,我们在那里的时候他不得不一直弯着腰,以免脑袋撞到椽子上。
他打开了唯一的窗户,风夹着雨飘了进来,接着他点燃了一根灯芯草蜡烛,把艾格妮丝放在了一张粗陋的木桌上。他解开绷带,小女孩向后瑟缩着。“坐好别动,艾格妮丝。”洛克对她说,“现在我要给你讲讲基督是怎么从遥远的天国来到人世的。”
“是在圣诞节的那天。”艾格妮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