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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让凯瑟琳女士待在外面。”萝丝曼德说道,口气听上去和她母亲一模一样,“她生着病呢,我们得在她感冒之前把她带回屋子里去。”
我已经感冒了,伊芙琳想。盖文已经把所有的东西都带到庄园去了,所有标示传送点位置的东西,甚至包括马车。
“你没长眼睛吗?麦丝瑞!”艾米丽夫人喝道,把麦丝瑞推向前去,扶住伊芙琳的胳膊。“你不应该把她一个人留下。”
伊芙琳在脏兮兮的麦丝瑞面前瑟缩了一下。
“你能走路吗?”萝丝曼德问道,她已经试过搀扶伊芙琳,发现自己扶不动。“我们是不是应该把马牵来?”
“不用。”伊芙琳不知怎么地不能忍受这种想法——像个被抓获的逃犯一样被放在颠簸的马背上带回去。“不用,”她重复道,“我能走。”
伊芙琳得用力地倚着萝丝曼德的胳膊,麦丝瑞的一只脏兮兮的胳膊也扶着她,她走得很慢,但是她做到了。她们经过了那些棚屋和管家的屋子,经过了那些饶有兴趣地盯着她们的猪,走进了庭院。谷仓棚前面的石板地上躺着一个大白蜡树的树桩,它那纠结的树根上落满了轻薄的雪片。
“她这种行为真是作死呀!”艾米丽夫人嘟囔着,示意麦丝瑞去打开沉重的木门,“她的病情肯定会恶化的。”
雪真的下起来了。麦丝瑞打开了大门。门上有一个门闩,就像那个老鼠笼的小门一样。我应该把它放出来的,伊芙琳想,管它会不会带来灾祸,我应该把它放走的。
艾米丽夫人向麦丝瑞做了个手势,麦丝瑞赶紧回去扶住伊芙琳的胳膊。“不。”伊芙琳说道,从麦丝瑞和萝丝曼德的搀扶中挣脱出来,独自向前走去,穿过房门,走进一片黑暗中去。
摘自《末日之书》(005982-013198)
1320年12月18日(旧历)我想我患上肺炎了。我想去找传送点,但是我没能办到。我的病情又复发了,每次呼吸,肋骨下面都会刺痛,我咳个不停,五脏六腑都好像碎成一片一片的了。我一用力便会出汗,还有,我想我的体温又升高了。阿兰斯医生告诉过我,这些正是肺炎的症状。
伊莉薇丝夫人还没有回来。艾米丽夫人在我的胸口敷了一种气味可怕的膏药,然后派人去找管家的老婆。我以为她是打算“训训”管家老婆,但管家老婆带着她六个月大的孩子进来以后,艾米丽告诉她,“她的伤口导致她的肺烧起来了。”管家老婆摸了摸我的额头,出去了,然后又回来了,带了满满一碗很苦的茶。里面肯定有柳树皮或什么东西,因为喝了之后,我的烧退了,我的肋骨也不再疼得那么厉害了。
管家老婆苗条纤瘦,有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和一头金发。我觉得艾米丽夫人把她想成一个引诱管家“干坏事”的人可能没错。她进来的时候穿着一条饰有毛皮的长裙,两个袖子长长的,几乎拖到地上,她的宝宝裹在一床织得很精美的羊毛毯子里,她说话带着一种古怪的、含糊的重音,我觉得她是想模仿艾米丽夫人的口音。
“中产阶级萌芽”,拉提姆先生会这样形容伺机而动的暴发户,可事实上要等到30年后他们的机会才会来临——当黑死病爆发,将1/3的贵族阶级从世上抹去之后。
“这就是那位在森林里被找到的女士吗?”她进来的时候这样问艾米丽夫人,她的态度里一点都没有“面子上的谦恭”。她朝着艾米丽微笑,好像她们是老朋友,然后走到床边来。
“嗯。”艾米丽夫人答道,想方设法在这一个音节里表达出不耐烦、轻蔑和厌恶。管家老婆置若罔闻。她走到床边,然后退回去,这是第一个表现出迹象认为我的病可能具有传染性的人。“她有没有(什么)发烧?”翻译器没有翻译出那个词,我也没听出来,因为她的古怪的口音。弗劳尔林?佛罗伦萨?
“她头上有个伤口,”艾米丽语气尖锐地答道,“就是那个导致她的肺烧起来了。”管家老婆点了点头:“洛克神父跟我们说了他和盖文是怎样在森林里找到她的。”
艾米丽的脸色因为管家老婆说起盖文名字的亲昵而板了起来,管家老婆根本没注意到,她急急忙忙地走出去调制柳树皮汁。她甚至在第二次离开的时候向艾米丽夫人行了个屈膝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