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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塔单独建在教堂庭院和草地之间。从教堂的诺曼式半圆拱窗子和泛灰的石头看来,它显然在钟塔之前建成。钟塔高高的,圆圆的,石头是黄色的,几近金色。
一条不比传送点附近那条路更宽的小路穿过教堂的墓园和钟塔,延伸上了那座小山,没入森林之中。
那就是我们来的路,伊芙琳想着,开始穿越草地。但当她一走出谷仓的屋檐,大风便迎面呼啸而来。大风毫不费力地吹透了她的斗篷,像尖刀一样扎入她的胸膛。她把斗篷围着脖子拉紧些,用手捂着胸口,开始往前走去。西南方的大钟又开始鸣响。
那条道路泥泞不堪,遍布车辙。伊芙琳觉得胸口又开始痛了,她更用力地用手按压,向前走去,试着加快脚步。她能看见田地那边有影影绰绰移动的人影,估计是砍圣诞柴归来的农夫们,或是打猎归来的人。天空好像已经飘起雪花,她得加快速度。
狂风卷着枯叶从她身边呼啸而过,吹得她的斗篷在身周猎猎作响。那头吃草的牛迈步离开草地,低着头走进棚屋的屋檐之下——不过那些棚屋根本就没有屋檐。那些棚屋看上去不比伊芙琳高出多少,它们就像是被人用树枝草草拼凑起来的,勉强戳在原地维持不倒,根本挡不住一点儿风。
钟声连绵不断,缓慢悠长,伊芙琳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地放慢了脚步以配合它的节奏。她得加快速度,随时都可能下起雪来。但匆匆的步伐使得她的疼痛更加剧烈,她又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她不得不停下来,弯下腰去压制凶猛袭来的疼痛。刚才她很担心某个农夫会从某个棚屋中走出来,但是现在她真的希望有人会那样做,这样他们就能帮着她回到领主宅邸里去。但没人出现,刚才远处那些影影绰绰的人影现在都消失不见了。
伊芙琳正经过最后一座棚屋。它的旁边散布着一片摇摇欲坠的草棚,看上去不像有人住在里面。在离草棚没多远的地方,就是教堂了。她想,也许我可以慢慢地走到那里去,然后又开始朝着教堂前进。她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刺耳的喘息声。她停下来,摇摇欲坠,心里想着,我不可以晕过去,没人知道我在这儿。
她转身向领主宅邸看去,已经很遥远了。她也不可能再走回大屋去了,路上到处都是泥泞,她不能坐下来休息会儿。风势更加猛烈,不再只是一阵一阵地吹,而是连续不断地呼啸而来,肆意地掠过整个田地。即便只是直立地站着已经让她觉得非常吃力,她必须走进棚屋里去。
这座棚屋外面围着一圈树篱,由木桩间交叉编织起来的绿色枝条组成,低矮得好像患了佝偻病——高度几乎只到膝盖处,连只猫都挡不住,更别说是牛羊了。那个看上去应该是院门的东西甚至只有齐腰高,伊芙琳倚在一根木桩上。“喂,”她在风中大喊,“有人吗?”
伊芙琳看到棚屋的墙上有个大洞,糊墙的黏土和麦秆碎裂剥落,露出下面黯淡纠结的枝条。屋子里要是有人,肯定能听见她的喊声。她解开拴住院门的皮圈,走进去,敲着那低矮的木门。没人回应,伊芙琳再次叫道:“有人在家吗?”根本没费心去听翻译器把她的话译成怎样。她试着把门闩从突出的门楣上刻出的V型凹槽中移开,但是没能成功。棚屋看上去随时都会被狂风卷走,她却打不开屋门。她得告诉丹沃斯先生中世纪的棚屋并不像它们看上去的那样不结实。她靠在门上,双手抱胸。
忽然,她的身后有什么东西发出声响。伊芙琳转过身,嘴里已经在说:“请原谅我贸然闯入了你的院子。”但那是头牛,它正漫不经心地俯身在一处树篱上,在褐色的枝叶间翻找着可吃的东西。
她得回到领主宅邸去。她撑着门直起身子,确定把它关好了,然后把皮环系回木桩上,把那头母牛弄歪的树篱扶回去。母牛跟在她后面走了几步,好像它认为伊芙琳正要带它去挤奶,然后转身返回棚屋的院子去了。
一扇之前她认为无人居住的草棚的门打开了,一个光着脚的男孩走了出来。他停下脚步,一脸惊恐。
伊芙琳试着站直身子。“拜托,”她气喘吁吁地说出每个词语,“我可以在你的屋子里休息一会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