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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头盯着那些薄玻璃看,若有所思:“那时我就告诉她不能去。”
伊芙琳来见他时还是个一年级学生:“我想去中世纪。”她甚至还没有一米五高,金黄的头发梳成辫子,看上去好像还没长大到能够自己一个人过马路。
“你不能去。”丹沃斯说,“中世纪被关闭了。它们的危险级都是10级。”
“一刀切的10级,”伊芙琳说,“吉尔克里斯特先生说它们不应该被这样定级。那种一刀切的分级法以当时人们的死亡率为基础,而当时的死亡率很大程度上归咎于营养不良和医药的短缺。对一个接种了疫苗的历史学家来说,危险级别远不应该那么高。吉尔克里斯特先生计划提请历史系重新评估那些定级并且开放14世纪那部分。”
“我不能想象历史系会开放一个既有着黑死病和霍乱又有着百年战争的世纪。”丹沃斯说。
“可是他们会开放的,要是他们真那么做了,我想去。”
“这不可能,”他说,“就算他们开放了14世纪,中世纪研究组也不会送位女性过去。14世纪只有最底层的女人才独自一人四处走动,贵族阶级的女子乃至新兴中产阶级女性身边总是有她们的父亲、丈夫或者仆人随行。并且,即使不考虑你是个女人,你也还只是个学生。14世纪太危险了,中世纪研究组更愿意传送一个经验丰富的历史学家。”
“14世纪并不比20世纪更危险,”伊芙琳说,“芥子毒气、车祸、定点轰炸……在那儿至少不会有人朝我脑袋顶上扔炸弹。另外,哪有经验丰富的中世纪历史学家?没人有实地考察经验,你们贝列尔学院的二十世纪历史学家们对中世纪一无所知。除了教区登记簿和税单外几乎没有任何档案资料,根本没人知道那时人们真实的生活情况。这就是为什么我想去的原因,我想查明关于他们的一切,他们怎样生活,他们是什么样子的。您不愿意帮助我吗?”
最后丹沃斯的回答是:“恐怕你还必须同中世纪研究组谈谈这个。”但已经太晚了。
“我已经同他们谈过了,”伊芙琳说,“他们也对中世纪一无所知。我的意思是,任何实际的东西。拉提姆先生教我中古英语,但那全都是些代词变形和元音变化,他并没有教会我真正开口说出一句中古话。”
“我需要了解当时的语言和风俗,”伊芙琳身体朝着丹沃斯的办公桌上方倾斜过来,“还有当时使用的钱币和餐桌礼仪等等事情,以及餐桌上摆放的东西。您知道吗?那时的人们不使用盘子,他们使用扁平的大块面包,他们管那叫‘白面包’。而当人们吃完饭后,就把那些面包掰成小块吃掉。我需要有人来教我这类知识,这样我就不会犯错。”
“我是一个研究20世纪的历史学家,不是一个中世纪史学家。40年来我都不曾研究过中世纪。”
“但是您了解我需要知道的那一类的东西。您只要告诉我那些事情,我就能学习它们。”
“吉尔克里斯特呢?”他问道,即使在心里他认为吉尔克里斯特是个妄自尊大的白痴。
“他正忙着重新定级的事,一点时间都抽不出来。”
要是那家伙连一个历史学家也不送过去,重新分级又有什么用呢?丹沃斯想。“蒙托娅呢?她正在威特尼附近的一个中世纪遗迹挖掘点考察,她应该知道一些有关风俗的事情。”
“蒙托娅女士也没时间,她正忙着招募人手去斯坎德格特村发掘点干活。您还不了解吗?他们都帮不了我,您是唯一能帮我的人。”
那时他本应该说,“不管怎样,他们才是布拉斯诺斯学院的教员,而我不是。”但相反,丹沃斯却因为听到她说出他一直以来的心里话而感到隐隐的快乐——拉提姆是个老糊涂,蒙托娅是个失意的考古学家,而吉尔克里斯特根本就[没]能力培养历史学家。他急不可待地想利用她给中世纪研究组一个好看。
“我们会给你装一个翻译器,”丹沃斯说,“除了拉提姆先生教你的中古英语以外,我希望你学习教会拉丁语、诺曼底法语和古德语。”伊芙琳马上从衣兜里取出一支铅笔和一个练习本,开始做笔记。
“你还需要农事方面的实践经验——挤奶,收集鸡蛋,种植蔬菜,”丹沃斯扳着手指,一条条数着,“你的头发还不够长,你需要去接长头发。你要学习使用纺锤而不是纺车来纺纱,你还要学会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