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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科挑起眉毛,“我介绍你认识画廊的管理人皮卡德。他也许能帮你发挥你的直觉。”

他领着玛丽穿过前厅,进了一道门。一个粗壮的法国人戴着话筒正在打电话,他头发灰白,身穿皱巴巴的灯芯绒正装。她在电话屏幕上看见了分成几栏的文字和数字。纽约市场的今日报价。

“啊哈,”男人说,“埃斯泰贝斯。不好意思,稍等片刻。”他抱歉地笑了笑,继续打电话。玛丽看着报价的数字。波洛克又下跌了。

艺术的这个方面恐怕是她最难以理解的地方了。皮卡德——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叫皮卡德——正在和纽约的交易员交谈,安排购买某位艺术家的一定数量“点”的作品。一个“点”可以有各种各样的意思,取决于所涉及的媒介,但几乎能够肯定的是皮卡德永远也见不到他购买的作品。假如那位艺术家备受尊崇,那么真迹多半被装箱保存在保险库里,谁也看不到那些作品。几天或几年以后,皮卡德会拿起同一个电话,命令交易员卖出。

玛丽以前的画廊买卖的是真迹。钱相对而言没那么可观,但自有它发自肺腑的吸引力。另外,你永远有可能撞上大运。当初阿兰安排那幅科内尔赝品浮出水面,诡称是了不起的意外发现,她也曾说服自己说你撞了大运。科内尔在交易所拥有单独的位置,他的“点”非常值钱。

“皮卡德,”帕科说,像是在对仆役说话,“这位是玛丽・克鲁什霍娃。主人请她参与匿名盒子的事情。她想请教你几个问题。”

“太好了。”皮卡德笑得热情洋溢,但她好像在那双棕眼里瞥见了一丝火花。十有八九,他把这个名字联系上了最近的一起交易丑闻。

“据我所知,你的画廊经手了那次交易,能说说具体情况吗?”

“好,”皮卡德说,“我们在我们纽约的画廊展出那件作品,吸引了很多人竞价。我们决定让它也在巴黎露露脸,但是——”他笑得分外灿烂,“你的雇主做了个非常有价值的决定。埃斯泰贝斯,维瑞克阁下最近可好?有几个星期没见过他了……”

玛丽扭头看了帕科一眼,但他黝黑的面颊不为所动,完全在控制之下。

“要我说,主人很好。”他答道。

“那就好极了。”皮卡德似乎有点过于热情,他转向玛丽,“一位了不起的绅士。传奇人物。伟大的艺术支持者。伟大的学者。”

玛丽似乎听见帕科在叹气。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纽约分部是从何处得到那件作品的?”

皮卡德的表情垮了下来。他看看帕科,又看着玛丽说:“你不知道?他们没有告诉你?”

“你不能告诉我吗?”

“不行,”皮卡德说,“非常抱歉,但我做不到。你要明白,因为我们不知道。”

玛丽瞪着他,“不好意思,但我觉得这好像不太可能……”

“皮卡德,她没有读过报告。你就告诉他吧。亲耳听你告诉她,能帮她发挥直觉。”

皮卡德好奇地看了帕科一眼,随即恢复镇定。“当然,”他说,“乐意之至……”

“你认为是真的吗?”她问帕科,两人走出画廊,踏上夏日阳光下的圣奥诺雷郊区街。人群里挤满了日本游客。

“我亲自去过蔓城,”帕科说,“询问过全部与此有关的人。罗伯茨没有留下购买记录,不过通常来说,艺术品交易商都是这种偷偷摸摸的角色。”

“而他确实死于意外?”

帕科戴上保时捷太阳镜。“这种死亡总是很意外,”他说,“我们无从得知他是何时何地、如何得到那件艺术品的。八个月前,我们在这里发现了那件艺术品,所有逆向追踪的努力都结束于罗伯茨,而罗伯茨已经死了一年多。皮卡德没有告诉你的是他们险些弄丢那件艺术品。罗伯茨把它和另外一些物品保存在他的乡间大宅,继承人认为它们只是普通的猎奇摆设,几乎跟着整幢屋子公开拍卖。有时候我真希望它就那么被卖掉。”

“另外那些物品,”她和帕科并排行走,“都是什么东西?”

帕科微笑道:“你以为我们没有一一追查吗?我们当然查了。它们是——”他皱起眉头,强调自己在拼命回忆——“‘一些不甚出众的当代民间艺术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