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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们,”“一天两次”的声音接近歇斯底里,“我说过了。我这儿有些客户需要娱乐。我花钱雇那几个小子帮我盯着,他们盯着了,然后打电话给我。我打给你们。你们到底还要我怎样?”

“我们还要我们的财产,”波伏瓦轻声说,“现在看这个,请仔细看。这他妈就是我们所谓的反常现象,不开玩笑……”他敲了敲操控台,继续播放录像。

乳白色的液体花朵从投影仪底部开始绽放;波比伸着脖子凑近细看,发现构成花朵的似乎是千万个细小圆球或气泡,它们沿着立方网格对齐、接合,组成一个头重脚轻的不对称结构,有点像用直线勾勒出的蘑菇形状。表面——更准确地说,晶面——是白色,空无一物。投影仪内的画面还不如波比摊开的手掌大,但对接入操控台的人来说,它完全是个庞然巨物。那东西展开两只犄角,犄角拉长、弯曲,变成螯钳,伸向金字塔。他看见螯钳尖端缓缓穿过敌方黑冰闪烁的橙色平面。

“她说,‘你在干什么?’”他听见自己说,“然后问他们为什么那么做,为什么对我那么做,杀死我……”

“啊哈,”波伏瓦静静地说,“我们终于有进展了。”

他不知道他们有了什么进展,但很高兴自己能离开轮椅。波伏瓦弯腰避开用两段螺圈软线吊着的荧光灯。波比跟着他,踩中一摊闪着绿光的积水险些滑倒。离“一天两次”放沙发的林间空地越远,空气似乎就越是浓稠,能闻到温室里植物生长的潮湿气味。“然后事情是这样的,”波伏瓦说,“‘一天两次’派了几个朋友去科维那花园,但你已经走了。操控台也不在。”

“呃,”波比说,“这个倒不完全怪他。我是说,如果我没有去利昂那儿——我是去找‘一天两次’的,甚至还想自己来这上面——那他早就找到我了,对吧?”波伏瓦停下脚步,欣赏一株正在开花的茂盛大麻,伸出一根细长的棕色手指,轻轻抚摸没有颜色的苍白花朵。

“确实,”他说,“但生意毕竟是生意,在整个运行过程中,他都应该派人监视你的住处,保证你和软件不会出现计划外的状况。”

“唔,他派蕾亚和杰姬去了利昂那儿,因为我在那儿看见了她们。”波比的手从黑色睡衣的颈部伸进去,挠着横贯胸腹的那道已经愈合的伤口。他回想起老派用来缝合的蜈蚣装置,立刻把手缩了回来。伤口发痒,整条缝合线都很痒,但他不敢去摸。

“不,杰姬和蕾亚是我们的人。杰姬是个曼波,女祭司,丹巴拉的骏马。”波伏瓦继续前进,沿着波比估计本来就存在的小径穿过乱糟糟的水耕丛林,但这条路似乎并不通向任何地方。有几簇比较茁壮的灌木种在装满腐殖质的绿色塑料垃圾袋里。大部分垃圾袋已经涨裂,白色须根在荧光灯之间的阴影中寻找新鲜养分,时间和层层落叶正在酝酿薄薄的一层堆肥。波比穿着杰姬拿给他的黑色尼龙凉鞋,但脚趾间已经有了湿润的泥土。“骏马?”他问波伏瓦,弯腰躲过一株似乎内外颠倒的棕榈树的多刺植物。

“丹巴拉骑她,丹巴拉・韦杜,蛇神。其他时候,她属于丹巴拉的妻子,阿依达・韦杜。”

波比决定不再追问下去。他尝试改变话题:“‘一天两次’怎么会有这么大一块地方?为什么会有这些树木?”他知道杰姬和蕾亚推着轮椅上的他进过一扇门,但他到现在还没有看见任何一面墙壁。他知道这幢生态建筑占据了几公顷的土地,因此“一天两次”这儿确实有可能非常宽敞,但一个脑件贩子——哪怕是个很会做生意的脑件贩子——似乎不太可能买得起这么一片空间。没有人买得起这么一片空间,再说谁想住在潮乎乎的水耕森林里呢?最后一块真皮贴正在逐渐失效,背部和胸部开始火烧火燎的刺痛。

“榕树,密花树……安置区的这一层是个lieu saint——圣地,”波伏瓦拍拍波比的肩膀,让他看从附近一棵树上垂下的双色蜷曲藤蔓,“这些树献给不同的洛阿。那棵属于奥古,奥古费雷,战争之神。这儿还种着很多其他东西,密医需要的药草,有些只是为了取乐。但这不是‘一天两次’的地方,而是共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