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 绿卡人 第二十九章(第13/14页)

“进汽车站之前把窃听器处理掉,”上面写道。下面写着:“祝你好运,安伯森。对你的损失深感遗憾。霍。

或许他很遗憾。但是遗憾不值钱,不是吗?

遗憾很不值钱。

11

我穿上厨房侍者的伪装,乘电梯下到负一楼,电梯里一股鸡汤、烧烤汁和杰克·丹尼威士忌的气味。门打开时,我迅速穿过热气腾腾、香味扑鼻的厨房。我想甚至没有人会看我一眼。

我从一条巷子里出来,几个酒鬼正在垃圾桶里捡东西。他们也没有看我,尽管片状闪电划亮天空时他们抬头瞅了一眼。一辆没有明显特征的福特轿车停在巷口,发动机在空转。我钻进后座,车旋即开动。车停到灰狗长途汽车站之前,方向盘后面的人说的唯一一句话是:“好像要下雨了。”

他像拿扑克牌一样拿出三张车票给我。我挑了去小石城的那张。还有一个小时。我去了家礼品商店,买了只便宜的手提箱。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最终有东西要装进去。我不需要很多东西,在萨巴特斯我的家里有很多衣服,尽管那个住址位于近五十年后的未来,我希望不到一个星期之后它还在那里。爱因斯坦可能会喜欢的悖论,我疲惫而悲伤的脑子却从未想过——考虑到蝴蝶效应——它几乎可以肯定已经不再属于我。如果它还在那里的话。

我还买了份报纸,《失败先锋报》,只有一张照片,可能是专业摄影师拍的,更可能是看热闹的幸运儿拍的。照片上面,肯尼迪俯身护住不久之前跟我打电话的女人,那位今天晚上最后脱下粉色西装而且上面不会被血渍浸染的女人。

“约翰·菲茨杰拉德·肯尼迪英勇护妻,总统轿车加速驶离,险酿国家灾难。”标题上说。在这行字上面是36磅大字标题。空间很大,因为只有两个字:

获救!

我翻到第2页,又看到一张。这张是萨迪的照片,看起来格外年轻,格外漂亮。她在微笑。“我还有远大前程呢。”笑容似乎在说。

我坐在一张板条木椅上,深夜的旅客从我身边涌过,婴儿在哭,身着粗呢的军人在笑,生意人脸上洋溢着光彩,头顶的喇叭传来到站和开动的广播,我小心翼翼地沿着照片的边缘将报纸折起来,将照片从报纸上撕下,小心不撕到脸。完成之后,我对着照片看了许久,然后折起来放进钱包。剩下的报纸被我扔掉。里面没有我想阅读的内容。

11点20分广播说前往小石城的汽车开始上车,我加入检票口的人群之中。除了戴上假眼镜之外,我并没有隐藏自己的脸,但是没人好奇看我。我只是美国运输系统血流中的一个细胞而已,不比别的任何人更有用处。

今天我改变了你们的生活,在新一天即将到来之际,看着这些人时我想。但是这种想法并没有胜利感或者新奇可言。似乎根本不带任何情绪,无论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

我上了车,坐进靠后的位置。前面有很多人穿着军装,很可能是要去小石城空军基地。如果没有我们今天所做的事,他们中的有些人可能会丧命越南。其他人可能会负残归国。而现在呢?谁又知道?

汽车开动。当我们离开达拉斯时,雷声更加响亮,闪电愈加明亮,但是还是没有下雨。等我们到萨尔弗斯普林斯市时,风暴已经被甩在后面,天空亮起万千繁星,如冰片般晶莹闪亮,比冰片更加寒意逼人。我看了会儿星星,然后躺到靠背上,闭上眼睛,听着大狗牌汽车的轮胎吞没30号州际公路。

萨迪,”轮胎在歌唱,“萨迪,萨迪,萨迪。

最终,凌晨两点之后,我睡着了。

12

在小石城,我买了张中午去匹兹堡的汽车票,只在印第安纳波利斯停一站。我在车站餐馆吃了早餐,坐在一位老年乘客旁边。他在吃饭,桌子上摆着一台便携式收音机。收音机体积很大,调谐钮闪闪发亮。广播仍然主要围绕着暗杀,当然……还有萨迪。萨迪是关键新闻。她会被赐予国葬,然后会被安埋在阿灵顿国家公墓。有人觉得肯尼迪会亲自致悼词。在相关的事态发展中,邓希尔小姐的未婚夫,乔治·安伯森,也是得克萨斯州约迪镇人,根据安排会在上午十点跟媒体见面,但是被推迟到下午晚些时候——原因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