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萨迪与将军 第二十章(第4/7页)

他一只手把她拖到房子前面的人行道,另一只手拉着婴儿车。老妇人又无力地看我一眼,笨拙地进了屋。其他观众也是如此。演出结束。

从客厅里,我用望远镜对准对角的畸形红砖建筑。两个小时之后,正当我准备放弃监视时,玛丽娜出现了,一只手里提着粉色小手提箱,另一只手里抱着裹紧毯子的孩子。她已经把裙子换成了裤子,似乎穿着两件毛衣——天气已经转冷。

她匆匆地走到街上,几次转头看李。当我确定李不会跟来时,我跟了上去。

她沿着西戴维斯街走了四个街区远,到了汽车清洁店,在那里打了公用电话。我坐在街对面的公交车站,报纸摊在面前。二十分钟之后,值得信赖的老乔治·布埃出现了。她认真地跟他聊了会儿。他带着她绕到乘客座那边,替她打开车门。她微笑着在他嘴角亲了一下。我相信,他对微笑和亲吻都很珍惜。然后,他坐到方向盘后面,车开走了。

6

那天晚上,艾尔斯贝特街的房子前面还有一场争吵,又一次,多数近邻都出来观看。人很多,感觉很安全,我也钻进人群。

有人——几乎可以肯定是布埃——派了乔治和珍妮·德·莫伦斯乔特来取玛丽娜剩下的东西。

布埃可能以为他们是仅有的能够在不对李实施身体约束的情况下进门的人。

“我要是交出任何东西我就是他妈的混蛋!”

李吼道,丝毫没有留意全神贯注的邻居们清楚听到了每一个字。青筋在他脖子上突起,他的脸再一次变得通红。他得多痛恨那种像小女孩儿传递情书被抓住般脸红的脾性啊。

德·莫伦斯乔特准备以理服人。“想一想,朋友。

这样还有机会。如果她叫警察的话……”他耸耸肩,双手举到空中。

“给我一个小时,那就,”李说。他的牙龇了一下,但那种表情绝不是在笑。“给我留点儿时间,用刀把她所有的裙子划烂,或者把那些大款为了收买我女儿送来的玩具割碎。”

“这是怎么了?”一位年轻人问我。年纪二十上下,停下他的施文自行车。

“家庭纠纷,我猜是。”

“他的名字叫奥斯蒙特,还是别的什么,对吧?苏联老婆跑了?迟早的事,照我说。那家伙是个疯子。他是个共产党,你知道吗?”

“我好像听到有人说过。”

李正沿着门廊台阶往上走,转过头,脊梁笔直——仿佛从莫斯科撤退的拿破仑——珍妮·德·莫伦斯乔特对他大声吼叫。“站住,你这个蠢货!”

李转向她,眼睛圆睁,不敢相信……表情痛苦。

他看着德·莫伦斯乔特,表情像是在说“能不能管管你女人”。但是德·莫伦斯乔特什么都没说。

他看起来很开心。像是一位经常看戏但很疲惫的人在看一场并不十分糟糕的戏剧。不十分精彩,赶不上莎剧,但也足以打发时间。

珍妮说:“如果你爱你老婆,李,看在上帝的分上,不要再像个被宠坏的小子一样。注意你的言行。”

“你不能这样跟我说话。”压力之下,他的南方口音愈发明显。“别”和“这样”都变了味儿。

“我能这样说,我想这样说,我要这样说,”

她说,“让我们把她的东西拿走,不然我来叫警察。”

李说,“叫她闭嘴,少管闲事,乔治。”

德·莫伦斯乔特开心地笑了。“今天,你就是我们的闲事,李。”然后,他变得严肃起来。“你正在丧失我对你的尊重,同志。现在,让我们进去吧。如果你像我尊重你的友谊一样尊重我的友谊,让我们进去吧。”

李的肩膀垂了下去,站到一边,珍妮走上台阶,看都没看他一眼。但是德·莫伦斯乔特停下来,用力抱住他,现在的李十分消瘦。过了一会儿,奥斯瓦尔德也拥抱了他。我意识到(混杂着同情与厌恶)那孩子——实际上,他就是个孩子——开始流泪。“他们是什么,”骑单车的年轻人问道,“怪异的同性恋吗?”

“对,他们是很怪异,”我说,“但不是你说的同性恋。”

7

当月晚些时候的一个周末;我从萨迪那里回来,发现玛丽娜和琼回到了艾尔斯贝特街上屎坑里的房子。开始一小会儿,家里似乎风平浪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