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2章(第5/6页)

“你在这儿干什么?”卡拉厉声问,方才对丈夫心脏的担心顿时跑到了九霄云外。“我还以为你下午要工作到很晚呢。”

“我和哈瑞·马斯特关掉了机器,”彼得说,“法兰妮已经告诉我了,卡拉。我们快要抱外孙啦。”

“抱外孙1她尖叫道。接着从她的喉咙里爆发出一阵可怕的、含混的大笑。“你把球踢给了我。她先告诉了你,而你却瞒着我。好。这才是我的好丈夫呢。不过现在我要把门关上,让我们俩来搞定这件事。”

她对着法兰妮恨恨地冷笑。

“只有……我们‘女人’。”

她抓住客厅的门把手,关门。法兰妮眼睁睁地看着,依然目瞪口呆,她无法理解母亲突然爆发的狂怒与恶毒。

彼得慢慢地,不情愿地伸出手,顶住了那扇关到一半的门。

“彼得,我希望你交给我处理。”

“我知道你希望这样。过去我一直顺着你。但这一次不行,卡拉。”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你错了。”他不动声色地回答。

“爸爸1

卡拉转向她,发红的颧骨在她纸一样苍白的脸上格外显眼。“不许跟他说话1她尖叫着,“这回你要打交道的可不是他!我知道,再古怪的念头,你也有本事哄得他相信你,你把天捅个窟窿,也会用甜言蜜语骗他支持你,不过,今天你要打交道的不是他,小姐1

“好啦,卡拉。”

“出去1

“我并没进去呀。你看。”

“你敢取笑我!你给我从我的客厅滚出去1

话音未落,她已经开始推门。她低头拱背,双肩用力,那样子活像一只好斗的公牛。起初,他轻易就把门顶住了,接着不得不用些力气,最后竟至脖子上青筋突起,虽然她只是个女人,一个比他轻70磅的女人。

法兰妮想尖叫,好让他们停下来,好让父亲离开这里,好让他们俩不必再面对卡拉眼前的这副样子:冥冥中一直在迫近的丧失理性的怨毒刹那间淹没了她,她双唇紧闭,如同门上生锈的合叶。

“出去!从我的客厅里滚出去!滚!滚!滚!你这个杂种,放开这该死的门,给我滚出去1

就在那一刻,他打了她。

那声音不甚清脆,几乎引不起注意。老爷钟没有因为这声音而乱了阵脚,它一如继往地滴答,滴答,滴答,踏着它从未改变过的步伐。家具也没有因为这声音而呻吟。但是卡拉的怒吼却戛然而止,仿佛那吼声遇上了锋利的手术刀。她跪倒在地,失去了外力的门完全打开,轻轻地碰在扶手套绣着花纹的维多利亚高背椅上。

“不,哦不。”法兰妮低低地说,像一只受伤的小鸟。

卡拉用一只手捂住脸颊,直直地盯着丈夫。

“我忍了10年,也许更久,我已经忍无可忍了,”彼得说。他的声音有些发颤。“我一直告诉我自己,我不打你是因为我不赞成打女人。我一直没有这么做。可是当一个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变成了一只狗并且开始咬人的时候,那么别人就不能不躲开它了。我只是希望,卡拉,我能有勇气尽早离开你。这样对你我的伤害都会少些。”

“爸爸1

“嘘,法兰妮1他温和地阻止道。她沉默了。

“你说她自私,”彼得一边说一边继续低头注视着妻子静止的、无比震惊的面孔。“其实自私的人是你自己。自从弗雷死后,你就再也不去关心法兰妮了,因为你断定,付出的关爱越多,受到的伤害就越大,于是你觉得,还是只为自己活着更安全。这就是你的出发点,你所做的桩桩件件事情的出发点。这间房子。你关心家族的每一个死者,却唯独忽视了活着的人。当她走进这间房子来告诉你她的难处,寻求你的帮助的时候,我敢说,你脑子里首先想到的是花园俱乐部的女士们会怎么说,或者这会不会影响你参加埃米·劳德的婚礼。伤害可以是改变的理由,但世界上所有的伤害加在一起也无法改变事实。你从来就是自私的。”

他伸手去搀她。她站起来,梦游一般。脸上还保留着刚才的表情;眼睛还是大睁着,写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冷酷暂时还没有回到这张脸上,但法兰妮隐隐觉得,那不过是瞬间就会来临的事情。

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