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阿珂斯(第5/6页)
“幻象一共有三个。”萨法说道,“第一个,我们破晓前从这里出发,所以没有人会看到我们穿过屋顶上的那个洞。”
“可是……那个洞是您弄的啊。”缇卡插嘴道。她这么快就忍不住打破敬畏的界限了,阿珂斯想,缇卡看起来不喜欢故弄玄虚。“如果您知道我们要通过那个洞离开,您就不会撞上去了。”
“很高兴你听得懂。”萨法平静地说。
阿珂斯憋着笑,隔着几个人,奇西也是。
“第二个,利扎克·诺亚维克站在漫漫人群之前,烈日当空。”她抬手指向正上方。在沃阿城,正午的太阳更接近星球赤道。“那是一座竞技场,到处是监视器和扩音器。是个场面盛大的公开活动——也许是什么节日。”
“他们明天要表彰一个军团的战士,”约尔克说,“应该是这个——除此之外,在下一次巡游庆典之前都不会有什么大型节庆了。”
“有可能。”萨法说,“第三个,我看到欧力芙·贝尼西特挣扎着想摆脱瓦什·库泽。她在一间牢房里。牢房很大,是用玻璃砌成的,没有窗户,闻起来……”她吸了吸鼻子,好像幻象里的气味仍然停留在空中似的。“是泥土的气味。我想应该是在地下。”
“挣扎,”伊赛重复着这个词,“她受伤了吗?她——还好吗?”
“她的命还长着呢,”萨法说,“至少看起来是。”
“玻璃砌成的牢房——那是中央竞技场的地下监狱,”希亚干巴巴地说,“我就被关在那里,直到——”她停下来,用手摸了摸脖子。“第二个和第三个幻象是发生在同一个地方的。它们是同时发生的吗?”
“我的感觉是这样的,”萨法说,“这些幻象一个个叠加罗列,互为因果。不过我对地点的感知有时候不那么精确。”
她的双手垂放在腿上,滑向口袋。阿珂斯看见她掏出了什么东西,小小的,闪亮亮的,一下子抓住了他的目光——那是一枚外套上的纽扣。它的边缘本来是漆着一圈黄色的,但是因为反复地扣来扣去,颜色磨掉了。他几乎能看见爸爸的手指笨拙地摸索着这枚扣子,咕咕哝哝地抱怨着得代表海萨的冰花产地,参加他姐姐在施萨的军事晚宴。“好像这身衣服就能骗过所有人似的,”有一回,他们在大厅浴室收拾停当的时候,他对他们的妈妈这么说过,“他们只要看一眼我靴子上的冰刮痕就能知道我是冰花田里长大的孩子。”妈妈则只是笑而不语。
也许在另一种可能的未来里,奥瑟·凯雷赛特会坐在萨法旁边,周围也是这一圈奇怪的各色人等。但他能给阿珂斯的确定感,是妈妈永远给不了的——她就是那样一个神经质的先知。也许她此刻掏出这枚纽扣,是想提醒阿珂斯,原本该在这里的爸爸,因为瓦什的暴行,已经不在了。这想法一冒出来,阿珂斯就知道他猜对了,他确定这就是妈妈掏出纽扣的原因。
“您在操控我。”他脱口而出,打断了缇卡正在说的话。他全不在乎,而萨法只是看着他。“把它收起来。我自己好好地记着他呢。”
毕竟,他想,目睹他离开人世的人是我,不是您。
他母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凛冽,仿佛她能听见他的所思所想。不过她还是把纽扣放回了口袋。
这纽扣是个很好的提醒,不是让他想起了爸爸,而是让他注意到妈妈操控人心的能力有多强。如果她要讲述分享她的幻象,那不是因为这些幻象是确切肯定的——就像一个人的命运那样——而是因为她讲出口的幻象是经过挑选的,她挑了她自己想要的那个未来,并且试图把他们都推向那里。如果他还是个孩子,很可能会相信她的判断,相信她挑选出的未来是最好的。但现在,他的人质生涯和他所经历的一切,都让他没那么肯定和轻信了。
“正如缇卡所说,”约尔克打破了这怪异的沉默,“请原谅,我知道欧力芙·贝尼西特是贵国首相的姐姐,但她的生死与我们的利益没有特别密切的联系。我们的目的只是让利扎克·诺亚维克下台。”
“并且杀了他,”缇卡加上一句,“说明白点儿吧。”
“营救一个首相的姐姐对你们没好处?”伊赛强硬起来。
“又不是我们的首相,”缇卡说,“我们也不是一伙儿超级英雄什么的,为什么要为一个陌生的荼威人冒险卖命?”